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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文宇焦急的催促着他调来的一千保川府兵将,“快,快去帮忙,要叫先生受一点损失,等将军回来,全部军法处置。”

凌湙离军几十年,每五年一次的新旧兵淘换,眼前这些应属他亲军的兵们,只闻其名,其实并认不得他。

好在武弋鸣的威信足够,有娄文宇这般催促着,这一千保川府的兵们,立刻跟着一起投入了战斗,一分二的,一边从外围照顾着凌湙这边的战斗,一边绕回到先前的坍塌处,撬开了一块巨石挡板,果然是一处地洞口。

凌湙仗着身手上下飞窜,他的斩马刀本就巨长,一刀下去,刀刀见血,那份悍勇直接刺激的他身边的将兵更加热血,终于仗着人多力足,将这块被戳成筛子样的田地,给震陷了下去,这次就不止轰隆一声巨响了,而是带出一片的哀吟声,并伴着飞溅出的血液,露出了地底下的真容。

崔闾心惊肉跳被赶上前来的长子扶着,刚才要不是太上皇出手够快,他恐怕要被地底下的刀给戳成筛子,那突然凌空腾起的晕眩,差点让他失色出声。

也是之前第一块地坍塌时,引动了刚迁移至此的遗老会警觉,他们派人前来查探,却并不是他们自己人挖的地道处,正待再静观其变时,就从气道孔里看见了地面上人的活动区,正离着他们头顶距离不远处,若打个错手不及,当能一举灭了将他们逼至此的崔氏族长。

两方人马的打斗,自然惊动了周围的崔氏族人,崔闾回了神之后,测着祠堂和这边的位置,突然攥紧了长子的手疾声道,“快去,快让祠堂里的人撤出来,快!”

王听澜竖着刀听从凌湙的吩咐,守在崔闾身边,见此忙道,“李雁,快把人从祠堂里轰出来,那边有危险。”

李雁一下子就从祠堂檐下的廊柱后跳了出来,扯着嗓门叫,“房子要塌啦!快跑啊!”

连着喊了十几声,从里面陆陆续续的跑出了十来人,全是宗祠执事堂的人,然后在大家还来不及互相问情况的时候,崔氏树立了上百年的祠堂,就在所有人的眼前,直接没进了地底,轰一声炸出冲天烟尘。

崔闾腿一软,就带着长子跪了下去,脸上惨白一片,嘴唇来回阖动了好几下,才挤出一句话来,“家门不幸,终是累及先人了。”

而周围同是崔姓的族人们,则是齐齐跪了一地,有年长的直接痛哭出声,拍着膝盖捶着脚下的土地,“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崔氏宗祠,百年基业,怎么……怎么……”

简直跟降天罚没什么两样了。

崔闾眶红着眼,强迫自己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到塌方的祠堂前,站在烟尘扑满脸的地方,与地底下同样扑了一脸灰的人面面相觑,却正是他欲逼现身的遗老会一帮人。

“钱鑫、小千,叫部曲,全部杀光。”

他们崔氏部曲虽只剩了不多的人数,可对付眼前这些遗老遗旧,绰绰有余。

旁边的陶小千,和跟着崔元逸过来的副队长钱串子,忙拱手齐声应答,“属下听令!”

不等旁边王听澜出声,就见两人招了手,混在围观的崔氏族人堆里的大宅护卫曲众,一个个抽了配刀,就往塌方处跳,伴随着手起刀落声,那些发号施令习惯了的遗老们,全都哀嚎着倒在了血泊里。

因为想要一举置崔闾于死地,这些遗老们连身边的死士都派到了那边地底,身边留的一二死卫,寡不敌众的被钱鑫和陶小千带人砍瓜切菜般的,给一顿削了个干净。

崔闾冷冷的站在塌方边沿,看着那边混在烟尘土石里的竹简,应当就是夏信然他们说的遗族子的名录了。

他往长子的脸上看了一眼,崔元逸领会到了意思,借着半副袖子遮掩的王听澜视线,往坑底里甩下了一道火折子。

那祠堂里常年点灯燃烛,坍塌成一堆瓦砾后,自然有灯油浸了出来,被迎风就着的火折子一引,那小火苗就见风就长了起来,就着阴晒了多年的祠堂旧木,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陶小千他们在火起之前,就一个个跳了上来,余下些想活命的遗老和他们带来的护卫随从,都被他们拿着刀警戒的守在坑边,上来一个就砍一个的全推回了地底,当火熊熊燃烧起来后,那蠕动的人形开始四处攀爬挣扎,王听澜不忍的欲开口,想说他们罪也不致要被火焚而死,然而,看着崔闾那冷酷的模样,终是咽下了到喉咙口的话。

世家传承,以祖宗祠堂为最,现在一着倾覆,在一族之长面前,她也实在没有立场说什么,只头一回认认真真的意识到了,眼前之人的狠辣心硬,似比正常武官更有过之而不及。

崔闾望着焚之一炬的宗族祠堂,表现在脸上的悲痛,其实并不达心底。

这本就是之前计划内的一环,当夏信然和赵元思将完整的地下墓城图纸给他时,他就知道,自家这祠堂非得烧一次,才能将这百年牵扯不开的旧事,一把消掉,只有尘归尘土归土后,才可能彻底将他们身上,已经套牢的标签给洗掉。

所以,他从一开始的站位,就是故意的,崔元逸带来的钱鑫,就为的是能在刀口下来救他,只不过惊变一刻前,被武力更高的太上皇捷足先登了。

他以身涉险的目地,自然是为了钓这些遗老们身边的死士,有夏信然他们替自己拉的仇恨值,他相信,只要有机会,就肯定会有人要来取他命。

他赢了。

崔闾站在能将人烤熟的大坑面前,垂眼转动着一门门心思,想着如此毁尸灭迹之下,是否还有其他遗漏处,又该以怎么样的说词,来取信提前归来的太上皇。

凌湙却是提着一个血葫芦似的人近了前,望着面前被焚了个干净的崔氏宗祠,顿了顿道,“挺可惜的,多好的古建筑啊!”

崔闾转眼,看着他手里奄奄一息的人道,“你倒是好心,这人还值得救么?”

凌湙把人丢在脚边,挑了眉道,“顺手的事,再说,有些事还得需要他证明。”

张廉榷已近痴傻,也不知道疼似的,瘫在了地上,脸上身上跟被凌迟了一样的,没一处好肉。

崔闾拱手冲凌湙道,“刚刚多谢了,没料先生的功夫如此之高,竟能洞察先机的,感知到了地底下的动静。”

凌湙又露出了那副似笑非笑样,昂然挺直着身体,受了他这一礼,“不谢,只崔府尊艺高人胆大而已……”

说着顿了顿,“那样的危险之境,崔府尊日后还是莫要涉险的好,你家护卫的身手,怕不及能救得下你。”

崔闾假装听不懂的扯了扯嘴角,“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只要性命无虞,于国于家有功的,本府应不能避。”

两人打的哑迷,旁人听的云里雾里。

凌湙跟后头叹息道,“一把火烧了啊!真好。”

崔闾没出声,只在心里道:确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