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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本来有着一张红润健康的脸蛋,眼睛活泼灵动,现在她的皮肤依旧白着,甚至有些透明,隐隐可以看到青色发暗的尸斑。

尸体还没开始腐败,没有任何异味,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睫毛很长,头发柔软。

凌霜心里涌上来一阵难受,闷闷的。

谁这么残忍,杀害这样一个女孩?

秦萧还没过来,她解开女孩外套上的扣子,发现她腹部有一个暗红色的血洞。

周浔安在这时背过身去。

现在那个血洞已经不再流血了,皮肉往外翻折着。

凌霜瞳仁颤动着,这是枪伤?

她立刻将女孩和那个组织的人联系到一起,又是那些人干的。

几分钟后,秦萧赶了过来。凌霜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他。

“师兄……”

秦萧点点头,戴上手套蹲下来。

女孩身上唯一的伤口就是那个血洞,死因确实溺水。也就是说,她先中枪再落水,落水前还活着。

太残忍了,明明两种方法任选一种就能致命,凶手偏偏让她死前经历两种痛苦。

凌霜不忍心再看,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远处白雾笼罩的湖面。

死因是溺水,案发地距离湖面肯定不远,凌霜快步绕着南郊湖步行一圈,找到了那张染血的石凳。

这就是案发地,石凳上残留着大量擦拭状血痕。

周浔安这时也赶了过来。

他看她站在那里发愣,喊了声:“凌霜。”

她抬头和他说:“先别过来。”

周浔安乖巧地站在不远处的鹅卵石小路上等待。

前天下过雨,湖边泥土柔软,泥地留下大量脚印,这些脚印里没有积水残留,说明是雨后一段时间才留下的。从大小看,全是男人的脚印,深浅不一,高矮不一,凶手起码有三个人。

为不破坏现场,她避让到一边,给痕检打电话。

周浔安这才走到她身边说:“秦医生说扫脸识别不了尸源,很可能不是南城人。”

凌霜咽了咽嗓子,心脏怦怦乱跳:“我知道她是谁。”

周浔安有些惊讶:“你知道?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她。”凌霜说完,也不叫他,大步往回去找车。

周浔安不放心,连忙跟上。

凌霜开车,以极快的速度到达那天搜寻刘冀的商场。

“怎么是这里?”周浔安喃喃道。

“那天我们在这里查案,发现有戴着黑手套的人一直跟着一对小情侣,那个女孩……”

“就是她?”周浔安问。

凌霜点头。

又是枪伤,又是黑手套,女孩是那帮人杀的无疑。

不过,从那天在视频里看到画面来看,那些人应该是在保护她。

商场还没开门,凌霜低着脑袋在那玻璃大门前踱步,心情异常复杂。

她隐隐觉得这女孩可能会牵扯出幕后黑手,内心非常不安……

周浔安去买了份早饭,递给她说:“别急,既然已经知道她是谁,案子肯定不难破。”

凌霜环顾四周,将周浔安拉回车里,

两人等到九点,商场大门终于开门。

凌霜径直前往三楼婚纱店。

调取监控后,她发现女孩的男朋友有预定婚纱,且留下了电话号码。

男人名叫梁轶之。

凌霜照着那串数字给这个叫梁轶之的人拨去电话,响到忙音也没人接听。

她皱眉,又拨了一遍电话。

*

此时的梁轶之,正在梁佑宁房间里枯坐着,他刚刚赶走了那个梁佑宁长相神似的女人。

室内拉着厚厚的窗帘,黑黢黢不见一点光亮。

这种感觉会让他觉得她还在屋子里没走。

也许下一秒就会骂他、惹怒他。

“梁佑宁,你出来!”他对着虚空恶狠狠地警告一通,接着又放软了语气哄,语气满是乞求,“乖一点,出来……我带你出去玩,南城……南城还没逛完呢……”

依旧没人回应。

他挪至床头,将梁佑宁用过的枕头拿过来抱在怀里,慢慢将脸埋进去。

呜咽声断断续续从里面传出来:“梁佑宁,谁允许你死掉的,谁允许的?”

他摸出手枪,子弹上膛,冰冷地抵在自己额头上:“梁佑宁,你以为你就能逃跑吗?别想,我现在就来逮你。”

手机铃声再度在房间里响起来——

他想到那天晚上他拒接她电话的情形……

这是她打来的。

他丢掉枪,爬到床头去摸手机,颤抖着手点开接听。

凌霜见手机接通,和他说:“你是梁轶之吗?”

这不是梁佑宁打来的电话。

梁轶之恼火地将手机砸到对面的墙壁上。

通话没有结束。

手机落到地上,凌霜在那头继续说:“我是南城警局的警察,我们在南郊湖打捞上来你未婚妻的尸体,方便的话来警局认领下尸体。”

梁轶之时而清醒,时而疯魔,他听到未婚妻三个字时,不可救药地想起那天梁佑宁穿着婚纱站在他面前的模样。

这个该死的警察说什么?打捞到了佑宁的尸体。

他的佑宁怎么会死?放屁!

他重新拿起枪,对着地上的手机连放三枪:“去死吧!”

手机坏掉,再也没有了声音。

他痛哭一阵,他干嘛要把手机弄坏,万一梁佑宁再打电话来怎么办?

他跪到地上去找手机,见无法再开机,又颓唐捂住脸:“梁佑宁,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听你的话,做个好人。”

他哭到失声,仰面倒在地板上。

良久,他又清醒过来。

他记得还没把梁佑宁带回家里,他没找到她,她还在那冰冷的湖水里泡着。

他得去救她,他得带她回家。

从小到大就属她最娇气,他得哄着她。

梁文拓听到枪声,不放心,亲自上来看望儿子。

推开门的刹那间,他被眼前的情形震惊到。

英俊倜傥的儿子变成了漆黑的兽。

“轶之……”梁文拓打开灯,想走近关心——

梁轶之立刻举枪警告:“把灯关上。”

梁文拓没动,梁轶之朝着房门放了一枪:“关灯!你会吓跑佑宁。”

得知梁佑宁出事到现在还没有二十四小时,梁轶之已经性情大变,至少没有以前好控制了。

梁文拓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儿子会受到这样大的刺激,平生第一次,他觉得后悔,但也只后悔了几秒钟。

梁佑宁在梁轶之心里这样重要,如果不除掉,后患无穷。幸好,他已经杀了她。

“轶之,我送你回泰国。”梁文拓拄着拐杖走近,放软语气安慰,“再让人去接你母亲一并到清莱住几天,你以前不是总吵着要见她么?”

梁轶之母亲是泰国人,梁文拓很少允许她来见儿子。

梁轶之只有在每年过生日时才会和母亲见一面。

如果放在以前,梁文拓说这样的话,梁轶之肯定会高兴。

可是现在,他心里除了梁佑宁,谁也放不下。

“我不回去,我还没有找到佑宁。”

“佑宁被警察带回去了。”梁文拓本来是撒谎,谁知正巧和凌霜那通电话对上了。

“我去找她。”梁轶之从地上爬起来,绕过梁文拓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他一夜没睡,体力透支,再加上米水未进,没走两步路便从台阶上滚下去。

梁文拓赶紧叫人。

梁轶之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

外面光线亮,梁文拓这才看清楚儿子此刻的模样——

满脸的青色胡茬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干裂泛白的嘴唇、凌乱的衣服,远远看过去和清莱路边的流浪汉别无二样。

梁文拓从未疼爱过这个儿子,眼下竟生出几分怜悯来。

“轶之,警察那里不能去,他们在拿佑宁做诱饵,你一去,他们就会抓捕你。”

光亮让梁轶之渐渐清醒过来。

他见父亲被人架着从台阶上缓缓往下走,忽然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来自那个杀害凌霜的女警察。

梁文拓步至梁轶之边上,叹气道:“和方家的生意已经谈妥,我们暂回泰国,等风声过去再回来另做打算。”

梁轶之再次开口强调:“我要带佑宁一起回去。”

“孩子,这是陷阱呐……”梁文拓假惺惺挤出几滴眼泪,“佑宁已经没了……”

梁轶之冷冰冰打断:“佑宁不能白死,我要让全南城的警察给她陪葬。您要是害怕,就回泰国去。”

梁文拓还想说话,梁轶之已经从玄关上拿了钥匙出门去。

事情突然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他本意是想让梁轶之痛恨警察,从此安心做坏人,并不是让他去和中国警方硬碰硬,这里可不是他们的地盘,硬碰硬最不可取。

何昌啸皱眉道:“先生,再这么下去,我们恐怕要被警察抓了,最好先回泰国暂避。”

梁文拓有些犹豫:“轶之未必肯。”

何昌啸继续说:“实在不行,让人把少爷打晕带回去。”

两人正说着话,院子里响起一阵摩托车声。

何昌啸赶紧让人去追,但梁轶之早已消失在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