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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

“冷知识,金导演问别人都是累不累,能不能再来一条”

“可恶怎么差别对待”

“请个这么帅的助理要花多少钱.jpg”

浴室里空间不大,施展不开。黎羚不小心记错了动作,差点摔倒。

搭档的反应都没有那么快,导演倒是立刻将她捞进了怀里。

他单手搂着她的腰,动作无比自然。

两人视线相对,过了好几秒钟,才有些微妙地分开。

“痛吗。”金静尧低声问。

黎羚说:“还好,谢谢导演。”

“下次要小心。”

“知道了。”

不知为何,黎羚和导演明明说话也很生分,却可总是有种在装不熟的感觉。

可能因为他们的肢体语言和目光太胶着,总是分不太开。

镜子里,相抵的视线颤了颤,像微风拂动的水面,一圈圈荡开。

男舞者站在一旁很局促,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弹幕:

“谁懂,花絮比正片还好吃”

“男舞者:我应该在车底.jpg”

又排练了一会儿,金静尧很严谨地介入到两人中间,纠正男舞者的眼神和面部表情。

为了做示范,他时不时要回头看一眼黎羚。

黎羚每次都能准确捕捉到他的视线,嘴角上扬,对他笑一笑。

前几次,金静尧还比较矜持,努力假装面无表情。

后来也放弃了,黎羚对他笑,他也对黎羚笑一笑。

两个人总是讲着讲着戏,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浴室变成一只巨大的泡泡糖,甜腻的味道从空气里溢出。

弹幕:

“不太懂,替我奶奶问一句,这是正常导演和女主的气氛吗”

“别笑了!!上班啊!!!”

“好甜哦。”看视频的女人也笑吟吟地说。

而骆明擎看到这里,脸色已经黑得很可怕。

他觉得好恶心,好像吃了什么过期的腐烂食品,整个胃部都在痉挛,恨恨地将视频给关了。

“干嘛呀,我还没看完呢!”旁边的女人一脸嗔怪,将手机抢了过来。

她一脸姨母笑:“这么甜,他们俩肯定有点什么吧。”

“你不要乱讲。”骆明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女人笑嘻嘻地说:“你不信算了,这是姐姐做女人的直觉。“

骆明擎更加阴沉:”滚,谁允许你自称姐姐。“

他只有一个姐姐。

”小帅哥,你也是中国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女人没认出他是大明星,还想跟他继续搭讪,被他挥了挥手,赶苍蝇一样地赶跑了。

骆明擎坐在卡座里,低着头,酒喝空了一杯又一杯。

烈酒入喉,变成了刀子。从内而外,烧干他的五脏六腑。

他只有一个姐姐。

可是他的姐姐被人抢走了。

他很努力地将那些画面赶走,但花絮里的内容,像是某种癌细胞,不断侵占他的大脑。

“你们在一起了吗,姐姐。”他痛苦地低声问。

视频应该就是最近拍的。

他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现在的气氛,已经和在剧组时完全不一样。

那一层纱被揭开了。他们好甜蜜。姐姐从来没有那样对他笑过,可是她却一直在对金静尧笑。为什么,他可以让她快乐吗。

骆明擎没有注意到,从何时起,他面前又出现一个女人。

对方好奇地看着他,微微朝着他倾身。

恍惚的视线里,她变成了他最想见到的人。

骆明擎握着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问她:“姐姐,为什么……”

“他对你很好吗?你为什么要选他?”

“他不会懂你的。像他那种大少爷,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真的理解你。”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醉醺醺地站起身,还将怀中的女人也拉了起来:“我也会跳舞的!来,我陪你跳!”

他太醉了,醉得一塌糊涂,看不清对方的白肤和金发,听不清她嘴里说的是叽里呱啦的英语。

他想和她跳舞,想做她的影子,她越是挣脱,他就越要将她拉进怀里,四肢缠住。

突然,他的嘴唇擦过了女人的脸颊。

隔着厚重白粉,那种异常柔软的触感,还是令骆明擎浑身都一激灵——

他吻到她了。

下一秒钟,他被一拳揍翻在地上。

视线天旋地转,他睁不开眼,浑浑噩噩,嗅到了嘴巴里的血腥味。

一个身形高大的白人拎起他的衣领:“你敢碰我女朋友?”

-

半小时后,酒吧街的后巷,骆明擎像烂泥一样被丢了出去。

“咚”的一声,脏污的泥水都溅到他身上。光线很暗,依稀能看到他的脸已经被打得高高肿起。

他没带助理,挨了很多打。这里是纽约,没人在乎他是不是什么大明星。

几个白人又围着他踹了几脚,丢了几句狠话,才满意地扬长而去。

骆明擎倒在地上,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死了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北极熊一般厚重的身影,走到了他面前。黑影完全将他罩住。

灯牌的光一明一暗,照出对方的脸。他头发很乱,瘦得像皮包骨头,披着好几件破破烂烂的外套。

那是下午的流浪汉。

对方弯下腰,腥臭的呼吸喷到骆明擎脸上。他不怀好意地狞笑,骂他是小杂种,露出一口烂黄牙。

流浪汉伸出脏兮兮的手,肆意地搜刮,将这个亚洲男人身上的钱包和首饰都拿走了。

骆明擎突然像脱水的鱼一样,发出了古怪的痉挛,一边浑身颤抖,一边拼命挣扎,高声喊道:“别摸我!别碰我!”

流浪汉听不懂中文,但是也被这样激烈的反应吓到。

他骂了句“疯子”,手机也不抢了,拿着钱包转身跑了。

骆明擎失去力气,整个人都四分五裂地摔进泥水里。

好痛。他觉得好痛。好痛。好恶心。

在污水里挣扎,半死不活,过了很久,骆明擎脸上才露出奇怪的笑容,喃喃地说道:

“他很好吗,没有吧,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有我知道你的过去,我们都是从那个烂泥坑里爬出来的,我懂你啊……”

酒吧里的音乐、狂欢、尖叫,隐隐地飘荡出来。视野的尽头,是一片黑暗无人的后巷。

他眼前出现许多幻觉。他看到自己的童年,一幕幕如恐怖漫画,在他面前翻页。

唯一的运气,是他碰到了黎羚。

但他不明白,难以想通,他和姐姐是如何一步步地走到了现在。

骆明擎站起身,挣扎着往外走,走了很久很久,遇到街上的每个人都问:“时代广场怎么去?”

大部分的人都用奇怪的、嫌恶的眼神看着他,只有一小部分好心人给他指了路。

他还是走到了时代广场前。但已不像下午那么光鲜,而是满身泥泞,路人看到他,都要远远地躲开。

他痴痴地抬起头。大屏幕上,一群年轻漂亮的韩国女团在跳着舞。

《梦瘾》已经结束了。

他又错过了她。

骆明擎失魂落魄地低下了头,发出自嘲的笑声。他拿出攥在手心的手机,用尽最后的希望,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等了很久,竟然接通了。

他满怀希望,哽咽着喊了一声“姐姐”。

姐姐愿意接他的电话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希望?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他想要把压在心里的那些话,全部都说给她听。

电话对面停顿片刻,金静尧很冷静地说:“她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