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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继梅韵和梅蕊之后,两个竹子都有?了好归宿。

兰心和兰芳两朵兰花看?在眼里,怎能不巴结外头的红参等人呢。

红参心知肚明,待她们这?两个大丫鬟也客气:“多谢姑娘。”

她喝了口清凉的绿豆汤,暑气消散大半,这?才呼出口气,说道:“近两月,医馆除了忙些,别的都好。”

程丹若让她坐在杌子上说:“忙什么?”

“咱们医馆开了两年,街坊邻居都猜得到咱们和太?医院的关系,因此上门的客人也渐渐多了,口碑也好,都是亲戚朋友互相介绍,红花那?边的册子,每天都要排好几家,有?寻常的头疼脑热,也有?让咱们做产检接生?的。

“暖箱已经有?了口碑,好些富贵人家来买,我们都是送上门,手把手教会她们看?温度针才走,也让他们画了押。育婴堂已经有?十来个暖箱,听说一个冬天收养了二十几个弃婴,开春时,有?两个父母来接,千恩万谢的。

“毛线活计还是在做,有?的人家拮据,掏不出药钱,就拿做工抵。虽也有?贪墨了毛线跑回?乡下的人,但多数还是守约还了钱。不过盈利不多,略有?结余。”

红参简单汇报了下最近的成果,顺便递上病历本?。

程丹若翻开看?,这?本?簿子的内容比较简略,仅写了病患的性别、年龄、症状和诊断结果。

大部分有?结果,小部分空白。

红参解释:“有?些疑难杂症我等实在不能诊治,只好请他们另寻高明了。”

“看?不了的不要勉强。”程丹若点点头,记起另一桩事,“既然?来了,你再拿点药回?去,尤其?是青霉素,这?天气千万小心产褥热。”

青霉素的培养皿在地动中摔了个粉碎,菌落受到污染,她花费半年才重新培养出较为纯净的青霉菌。

只□□妇用,倒也够使?。

红参仔细应下,又和她说了几件街坊邻居的趣事。

什么胭脂铺的东家在外头养了个小,结果被人家仙人跳了,布店的掌柜回?了老家一趟,带回?来个和他肖似的孩子,说是侄儿,可?大家都觉得是他和家里的寡嫂偷情生?的。

还有?谁家的孩子出息,五岁就能背好多诗,他爹娘四处打听私塾先生?,想把他送去上学,又有?个狠心的爹,天天在家毒打妻儿,邻居劝不好,反被他骂出门,过两天,孩子半夜啼哭,大家听见哀嚎,第二天衙役上门,把妻子带走了。

她半夜剁了男人好几刀,把丈夫杀了,邻居们凑钱疏通关系,想让她在牢里少?受些罪,至于判决就没办法了,肯定是绞监候。

还有?一户人家半夜遭了贼,偷走老太?太?的棺材本?,最后一哭二闹三上吊,查出来是亲孙子干的,偷去赌博了。

总之,老百姓的生?活一地鸡毛,也十分热闹。

“真有?意?思。”程丹若现在明白了,贾母为什么爱听刘姥姥说事,她们离底层百姓越来越远,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了解自己无法涉足的世界。

她饶有?兴致地问:“还有?吗?”

红参见她爱听,也来了谈兴,想了想道:“医案最后的那?个病人叫花婶,就住隔壁胡同,她是个寡妇,人很精明厉害,来咱们店里称毛线,总怕我们压秤。前两天,她病倒了,我带了药材上门,她却说不要我看?,得去庙里求到符——她说自己撞小鬼了!”

程丹若:“鬼?”

“她说自己凌晨出门倒马桶,刚开门就见一阵妖风从巷子里窜出去,来无影去无踪,只能听见鬼哭,叫人浑身发毛。她赶紧把门关上,回?屋躲着,可?没过多久就觉得脖子疼,上面?起了一片红疹,正?是被妖风吹着的地方。”

红参绘声绘色道,“您别说,我没见过这?样的疹子,三条并?排并?,就像人的手指头,又比手指细长,怪渗人的。”

程丹若翻开医案,这?位病人的诊断是空白。

“是水痘吗?”她问。

“不是,也不像痱子。”红参和花婶的关系不好,可?怜惜她一个寡妇带着孙女过活,总想帮帮她,这?才说起乱力鬼神的事,“夫人以为呢?”

程丹若不是皮肤科专家,一时半会儿也瞧不出问题。

丘疹多是风热或血热,也有?气滞或血瘀,放在现代医学,许是过敏,许是细菌感染,许是身体?免疫力低下……没化验还真不好说。

“我也不知道。”她坦白道,“请其?他大夫看?看?吧,今年夏天热,最好勤换衣服被褥。”

二十八年旱,三十年就多雨,北方这?么潮热的天也不多见,蚊虫都比前连年茁长许多,水池边嗡嗡嗡的。

狗都不想去玩水了。

不过,富贵人家一天三套衣服没问题,普通人家一人一件衣裳就很不错了,哪能隔三差五就换呢。

穷苦人家都是一件衣裳穿四季,夏天穿单,冬天夹柳絮,磨破了打补丁,缝补一年又一年。

她思忖道:“既然?医馆收益不错,夏天就做点善事,送些金银花。一天发个几百份,让大家回?去泡了沐浴。”

红参笑道:“夫人仁善。”

程丹若摇摇头。

很多人都夸她善良仁慈,然?而,她做力所能及的善事,并?非无所求,所求的乃是内心的安宁。

否则,锦衣玉食如何上身,金莼玉粒如何下咽?

富贵之下,累累白骨,她既贪恋生?活的富足舒适,也渴盼精神的宁静,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平衡。

红参见她起了心事,乖觉地起身:“天快黑了,我早些回?去清点一下药材,明儿就发。”

“你费心了。”程丹若道,“带些点心回?去,让红花她们尝尝鲜。”

红参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暮色四合,大米和小米玩累了,趴在她脚背上吐舌头。

她抚摸它们的圆脑袋,心情好了很多。

不多时,晚风灿阳的光影里,谢玄英走了进来,伸手就道:“茶。”

程丹若递过自己的温茶。

他喝了两口,缓缓吐出口气,这?天气上班,实在受罪:“方才谁来了?”

“红参。”程丹若见他衣衫微湿,“歇歇就去沐浴,换身干净衣裳。”

他瞥眼:“嫌弃谁呢?”

“去你的。”她说了花婶的故事,吓唬他,“小心长痱子。”

谁知谢玄英听了,没接这?话茬,倒是说:“怎么也是撞鬼?”

“什么意?思?”她不解,“很多人撞鬼吗?这?还没到中元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