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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凝烟注意到远处有一座十分老旧的塔楼,里面隐约可见灯火,看起来并没有被废置。

“六爷,叶姑娘。”

凝烟听到声音扭头,是师渊。

师渊和叶忱打过招呼,笑看着凝烟问:“叶姑娘在看什么?”

凝烟望向那座塔楼,“只是在看那座塔楼,瞧着像是有些年月。”

师渊解释道:“那是佛塔,这里原来有间古寺,只是现在殿宇都不在了,就剩这←座佛塔,除了按时人有添灯供奉,寻常没有人过去。”

凝烟听说是古寺,立刻就想到早前叶忱与她说起过的事,便问:“那这里可是也供奉的开祖皇帝与司嫣皇后?”

“是供了开祖皇帝与皇后。”师渊看着佛塔似笑非笑的说:“不过,不是叶姑娘以为的那个开祖皇帝。”

凝烟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开祖皇帝,开祖皇帝还能有几个?

她看向叶忱,而叶忱同样没有说话。

师渊目光转到叶忱身上,兀自一笑,“正好等会有一出戏要请六爷看,或许能帮二位解惑。”

师渊所谓的一出戏,竟真是看戏,空旷简单的戏台子上摆着陈设,师渊抬手请了两人落座,自己撩袍坐到叶忱一边的位置,“看完这出戏,六爷或许能改变心意。”

师渊声音不大,但因为实在安静,所以凝烟听得很清楚。

叶忱但笑不语,并不苟同,师渊也不动气,“百年前,赵应玹违背夫意篡夺其侄赵循的皇位,杀史官掩藏真相,用弥天的谎言来诓或天下百姓,可谓不择手段。”

师渊幽幽的话语,伴随开戏的锣鼓声一字一句砸进凝烟心里,她震惊之余,立时就想到的张婶对自己说得那番话,这无疑就是天明教传出去惑乱民心的。

叶忱从容看着抬上挥舞阵旗的戏子,淡然回话,“这不过是谣言而已,抹黑之事,这天下难道还少么。”

“这是谣言,那先太子被狗皇帝暗杀,也是谣言?”师渊冷笑看着叶忱,“这事六爷难道不比我清楚,这倒反天罡的事难道不该拨正。”

凝烟心里翻起惊涛骇浪,耳边震天的鼓声和台子上两军交战的画面搅的她震骇不已。

叶忱压紧嘴角,深眸内压着情绪,良久道:“我可以将古玦交给少堂主,至于旁的,就不必提了。”

师渊自然不怕他不交出古玦,毕竟他人就在教中,能不能平安无事,只在他一言之间。

他意在招安,有穆家军的后人做由头,他们的大计才能名正言顺。

看他有松动,师渊又道:“六爷又知不知道,我们教主究竟是何人。”

叶忱转头看向他,“何人?”

师渊正要回答,外头匆匆进来一人,弯腰附到师渊耳边低声说话,“少堂主,堂主回来了。”

师渊听后颔首将人挥退,又对叶忱道:“六爷与叶姑娘还请先看戏,我去去就来。”

“少堂主请便。”叶忱说。

凝烟汗涔涔的双手揪紧裙摆,台子上激烈的锣鼓声也遮不住凝烟声音里的颤意,“天明教是想谋反,他们传出开祖皇帝的谣言来蛊惑民心,其实是暗指圣上也同样行倒行逆施之事。”

刀剑碰撞的声音凌急紧张,她也愈发不安。

扮做平山王嫡孙赵循的须生被叛军压到在地,身披甲胄的赵应玹走到他身前,手中长剑指向赵循的时候,凝烟只感觉心脏被人一把揪起,说不出的恐惧死死压在嗓子眼。

手被叶忱探来的大掌握住,凝烟轻颤了颤,就听他在耳畔说:“别怕。”

凝烟看着手握长剑的赵应玹,再看赵循此刻的绝望与灰败,一股莫名的涩痛就疯狂滋生,生根在她心上。

为什么她好像能感觉到他的绝望。

叶忱轻揉去她掌心里冰凉的细汗,又说了一声,“别怕。”

凝烟扭头定定看向叶忱,看着他温和的眉眼,心里的惶恐才渐渐被抚平。

师渊去到正堂,看师藏风果然已经回来,师露也在旁边,他快步上前别要告诉他找到古玦以及穆家后人这件喜事,不想以上前就被师藏连狠狠一掌掴。

师渊被打偏了头,他捂住脸忐忑道:“爹。”

“蠢货!”师藏风怒目圆睁,指着他喝问:“你可知你带回来的什么人!”

师渊心知不对,再看一旁的师露,低垂着头根本不敢说话,迟疑道:“叶沐不是穆家后人吗?他还救了师露的性命。”

师藏风破口大骂:“那就是引你们上当的戏!他告诉你他叫叶沐?他是当初帮着狗皇帝登基的叶忱!若不是我收到教主急传的密信,你们很快就会尸骨都不剩!”

“他是叶忱。”师渊惊怒不定,眼里顿升起杀意,“叶忱又如何,他敢来,我就让他有去无回!”

师藏风冷喝,“不能打草惊蛇,后山和江渡都埋伏了官兵,只要叶忱发出信号,他们就会攻上来。”

一旁的师露抬头恨声说:“那我们装不知,暗中将人迷晕便是,爹你就趁这机会带人将埋伏的人都杀了。”

师藏风沉眸颔首,“别再给我出岔子!”

师藏风一走,师渊便扭身问责师露,“若不是你贸然行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你难道就没有被骗吗?”师露不甘示弱的回视。

师渊眼里浮上杀气,冷笑说:“敢如此戏耍我,我要他死的难看。”

他拂袖往外走,却被师露拦住,“慢着,你不能动他,把人交给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交给你?”师渊斜眼冷笑看她,直接了当戳穿她的心思,“你是看中他了吧。”

师露原本凌厉的目光不由晃了晃,她也不否认,挑着眼尾看向师渊,“我也不杀那女的,如何?”

此刻戏台上正唱到悲戚处,赵循一身破败,气数已尽,仍抵死顽抗,抖声唱道:“叔叔倒反天罡,就不怕老天爷震怒,降下天谴吗!”

锣鼓铿锵作响,悲愤激昂,动荡人心。

凝烟眼神木木看着台上,眼里失去焦距,全然被这出戏带走了情绪。

黄袍加身的另一人冷眼睥着赵循,“乖侄儿,你命已在我手,这天下江山亦在我手,谁能奈何。”

“你,你痴心妄想!”

凝烟心被提起,与此同时,一股窒息感袭来,她只觉头晕目眩,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一旁倒去。

“凝烟。”叶忱眼明手快将其揽入怀中,同样的眩晕感也冲上灵台,他屏息凝神凝环视向四周,周围悄寂一片,只有台上的戏子还在高唱。

扮做开祖皇帝那人仰头大笑,“神女曾降下指示,得凤命者得天下,那么好。”

他手一扬,“将圣女带上来!”

看到被压上来的女子,叶忱心脏没有征兆的一缩,眼眸缓缓眯起。

只见那戏子抹泪痛哭,悲戚道:“妾身只愿追随王长孙,宁死也绝不侍候与你!”

戏子把手一指,含泪的双眼凌厉决绝,尖锐的痛楚似刀刃划进叶忱心里,而被他搂在怀里的凝烟已经彻底站立不住。

叶忱一眼不错,盯着台上的戏子,眼前逐渐天旋地转,耳边女子哭泣的声音却相反越来越清晰,她悲恸嘶喊出的话,与台上戏子所唱并不同。

“我求求你放过我。”

“赵应玹,你想要的都有了,我也不是天命凤女,不过是你不要的棋子,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