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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别打啊, 都是一个村的……”

“来人,来个人!!上来拉住!”

“和气生财!!”

……

妇女主任收起喇叭,上前拉住其中顺姐的胳膊, 其他的几个婶婶嫂子,拉住另外一边的金三嫂。

乡下妇女打架,不外乎还是用指甲挠, 互相揪头发, 此时两个人的头发都散乱了, 顺姐吐了口唾沫, 她的头发被对方硬生生扯下一把,痛得她龇牙咧嘴。

金三嫂也不好过,脸上被挠出了几道血痕,两个胳膊被边上的女人往后拉,她却还在挣扎大叫:“狗顺儿, 你个死全家的,我要跟你拼了……”

“放开我妈!!”

“金家宝你要干什么!!”

“秦厚英你管不管你个仔!”

却在这时, 之前被众人忽略的八岁男孩金家宝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锄头扛在身上,尖锐的锄头尖对准了金三嫂旁边的人, 胡乱朝那边一挥。

原本还阻拦秦厚英胳膊的两个妇女被吓得松开了手, 往后退了一步。

边上其他的人脸色开始不好看,打架要是动刀动锄头,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容易闹出人命来。

“金家的, 赶快让你仔放下——”

“啊呸——金宝,干得好!”秦厚英这会儿泼妇的姿态展露的淋漓尽致,看见人被她的儿子吓怕了,瞬间得意无比, 自认为他们金家威风大了,孩子都敢扛锄头,下次还有哪家敢招惹她!!!

“以为俺金家就怕了你们吗?要是惹到咱家来——就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受了母亲的鼓励,拿着锄头的金家宝又觉得好玩,又觉得威风,举起锄头就往他们的敌人,顺姐等人的方向劈了过去。

顺姐等人连忙往后退。

妇女主任大叫了一声:“乱来啊!怎么能让孩子乱来!一定要批评!!”

金家宝人小,力气却不小,一锄头重重地劈在地上,金属片砸进地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嘿嘿笑了声,看见那些大人被他吓怕了的模样,好生得意。

下一秒,他想拉起锄头,却发现锄头扎在地上,普通的力气扯不动它,于是金家宝双手使力,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往后拉起锄头。

“哐——”的一声。

向后拉的金家宝没站稳,连带着手中的锄头一起往后面摔了过去,恰巧又绊倒了一块石头,手中的锄头一个旋转,他倒在地上,锄头尖锐的铁尖尖“铛——”一声砸在他的脑门正中,登时血流如注。

这个变故把周围的人都吓坏了。

秦厚英发出哭天抢地的哀嚎:“家宝,我的宝!!!!!!!!”

“出事了!!出了事!!!”

“这下子要出人命了!!!”

“快快快,快抱起来,到公社医院去!!”

一时间人仰马翻,一个男人抱起金家宝就往医院里赶,之前还得意洋洋的男孩,以自己被打破的脑袋止住了母亲跟别人的吵闹。

后续赶来看热闹的人还不知道发什么什么,只是瞧见了地上的血。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曾家的跟金家的两个女人打架了?”

“哪个出事了?”

“金家的那个宝贝儿子金家宝。”

“啊?太毒了吧,怎么连孩子都不放过!?”

“金家宝自己拿锄头砸到了自己,都回去好好教育自家的小孩,不要胡乱拿镰刀和锄头,小心伤到自己。”

“啊?!”

*

金家宝在公社医院缝针包扎处理好了伤口,医生护士说要留在这里观察一两天。

秦厚英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不停的哀嚎:“我的宝啊……我的宝……我唯一的宝……”

想起金家宝一路上流的那么些血,秦厚英只觉得自己身上被剜下去无数血肉,疼得她叫苦连天。

她的丈夫金老三在旁边抽着烟一脸凝重。

护士皱着眉头:“别喊了,病人需要休息。”

“我的宝……我的宝……”秦厚英还是喃喃念着。

金老三吐出一口烟:“你为什么要跟曾家的吵架。”

不提对方还好,一提秦厚英眼睛都变红了,她咬牙切齿地愤恨道:“那个贱女人,都是那个贱女人害得,她害了我的宝,我的家宝啊,我的宝儿,都是她害得,我要她偿命,我要她偿命……”

“我要告书记!!我要告书记!”

金老三:“家宝头上的伤不是她砸的,你告书记也怪不到她身上。”

秦厚英眼泪掉下来的,“冤啊,家宝比窦娥还冤啊,我可怜的家宝,难道就要让咱们家宝白白被砸破了脑袋吗?”

“一定要让那个狗顺儿付出代价。”

“金老三,你要是家宝他爹,就去找个二流子,把狗顺的蚕室烧了,把她养的蚕都一把火烧了。”秦厚英的语气越发阴毒。

金老三犹豫:“放火是犯罪,被抓到那可是……”

“她害了咱们家宝难道就不是犯罪了?还不是拿她没办法,你去找个二流子放一把火,谁知道是咱们做的,还不是拿咱们没办法。”

“二流子没有,叫花子总有吧,跑了谁能查到我们头上。”

“你难道要咱们金家成为村里的笑话吗?”

“宝啊,我可怜的宝啊。”

金老三看着倒在病床上的儿子,头顶上的绷带满是血迹,唇舌发白,这可是他们金家唯一的独苗苗,要是家宝没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们老金家的根啊。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毒,秦厚英说得对,他们去找个二流子放把火,就算知道是他家做的,没有证据怎么也怪不到他们金家头上。

要是不做点什么,以后他们家宝还不被人笑话,他们金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

第二天,金老三没有回村子里,他先悄悄去了隔壁的瓦罐村,找到他们村一个散漫的二流子王铜钱,王铜钱懒惰无比,成天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穷得叮当响,家里还有一儿一女,全靠岳家接济。

金老三找到他,问他干不干一笔大买卖。

王铜钱不喜欢踏实干活,就喜欢钻研邪门歪道,一听说有大买卖,眼睛立刻瞪得跟铜钱一样,“什么大买卖。”

“一把火,一百块,三十斤粮票。”金老三把自己的要求说给王铜钱听。

王铜钱一听,惊喜无比,一百元对他来说可是天降横财,“我干了。”

“来,咱俩计划计划。”

谢明途开着运输车往村里赶去,他今天跑去了一趟云锦公社,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身边灰色的包裹放在副驾驶座上,隐约漏出一点艳丽的红。

他的心情格外愉快,车子开得不紧不慢,很有闲情逸致地听着乡下的虫鸣鸟叫声,间或是乡民之间打招呼的声音。

在路过瓦罐村的一段窄路中,他隐约听到了两个人的说话声,似乎在密谋些什么。

一般正常人的对话他是不会注意到的,但是谢明途对这样的对话声很是敏感,语气里带着狠毒,肯定是在计划做一些阴毒的事情。

这种事情谢明途从小到大也听得多了,他垂了垂眼眸,一般他也不会管这些事情,不管外人要做什么坏事,也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他宁愿当作没听见。

谢明途加油门,打算快速路过这个地方的时候,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身旁那一包裹东西,让他情不自禁点了下刹车。

运输车停在了路上。

他凝神细听风中传来的对话声。

不听还好,一听则发现这两个人竟然是要密谋“放火”,放火的地方不是别处,是他家蔓蔓养蚕的屋子。

谢明途冷静地听完了两人讨论的计划,开车回到了周家,苏晓蔓正在给周晓凤的嫁衣做最后的修改,一抬头就发现了鬼鬼祟祟的谢狗子。

谢明途刚刚把自己带回来的包裹悄悄藏好。

苏晓蔓总觉得这家伙瞒了自己什么事,“你……怎么了?”

“蔓蔓……我回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件事。”

谢明途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告诉苏晓蔓。

苏晓蔓震惊极了,她没想到金家人为了报复,还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我要去告诉顺姐。”

她没有丝毫怀疑谢明途的话,立刻选择了相信,苏晓蔓将手中的嫁衣快速折好,带着谢明途一起出门找顺姐。

顺姐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表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烧了?他要找人来烧了?可我招惹他们家了吗?”

从一开始就是秦厚英来找她的麻烦,现在金家宝脑袋被打破了,又是怪在她的头上。

顺姐觉得自己才是天降奇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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