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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林愫和姜拂玉来了。

是爹爹和娘亲来了。

姜瑶怔愣片刻后,忽而鼻子一酸,泪意?汹涌上来,声音中没忍住哭腔:“父君,母皇……”

不必她说,她的声音里就已经将?她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诉说了出来。

姜拂玉抚摸着?她的头,笑着?对林愫说道?:“看来,还真有人?欺负我们的阿昭了。”

安抚完女儿?,姜拂玉直起?身来,才示意?周围的人?免礼。

周围的人?抬头时,只见那对至尊的夫妻皆身着?玄色礼服,郎君面如冠玉,容色惊绝,而陛下天人?之姿,金尊玉贵,竟是活脱脱一对檀郎谢女。

他们拥着?那个才到他们腰际的女童,她两眼?红红,倔强地强忍着?泪水,皮肤如雪般皎然,像极了一只小白兔,一家三口就好像是在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与此同时,眼?尖的人?也发现了,姜拂玉绣袍之上皆是龙纹,而那位郎君的广袖上,赫然用金线绣了一只鸾凤,正?是展翅高飞的形状。

又?是一阵倒吸气的声音……凤凰,可?是中宫的象征。

这位郎君因为朝臣阻挠迟迟未能封后,女帝亦不愿退步让他居于侍君,两边这样僵持着?,他的名分就一直没能落下来。

如今太后寿辰,女帝却公然要他穿着?一身凤袍出席在众人?面前,无疑是向众人?宣告,立后之事,女帝绝不罢休。

……

姜拂玉抬眼?看向襄阳王的方向,语气颇为不满,“襄阳王闲来无事,干预小姑娘之间的比试做甚么?你如果?真的手痒,朕赐你一个铜壶,让你回府自己练。”

姜潮见到姜拂玉来,终于收敛了笑容:“我过来只是看看阿玥,我只投这一次,姐姐就不必赠我铜壶了。”

姜瑶捏紧了小拳头:你tm还想有下次!

姜瑶依靠在林愫身侧,忽然出现的爹娘,给?了她莫大的底气。

俗话说,狗仗人?势,姜瑶明?白了自己现在也是有人?撑腰的。

姜拂玉也表现出了对襄阳王举措的不满,说明?姜拂玉也在支持自己,这让她有了直视姜潮的勇气,腰脊都挺直了许多。

姜瑶终于能够抬头,望向姜潮的方向,把想说的话完完整整说了出来:“方才大家都看见了,我明?明?就已经快要中壶,是襄阳王将?我的箭矢打?落,若非如此,我已经赢了。”

她又?转头看向姜玥:“表姐,想必你也是个懂规矩的人?,襄阳王这一箭与表姐无关,我只想问表姐,这一局,你认还是不认?”

姜玥当然知道?姜瑶本该赢,也知道?方才襄阳王那一箭不占理。

但是她无法更加容忍自己输,即便举措不够光明?磊落。

她坚持道?:“投入之箭尚有反跃出壶口,殿下未入便是未入,小舅舅已经说了,让殿下重投一箭,以定输赢。”

“殿下莫不是不相?信自己的投技,不敢尝试了?空口白话定胜负,如何得以服众?”

姜瑶气得不行?,明?明?姜潮方才先打?断自己的箭,她现在还有理了!给?她台阶她还不下是吧!

姜瑶还想要继续理论?,却听身后林愫轻笑一声,“投壶射箭,不过是闲暇之余玩乐的游戏,本该供人?取乐,若为一局输赢用尽手段,耗尽口舌诡辩争论?,未免失其本心。”

“郡主说再投一矢便是一矢。”

林愫伸手探向箭娄中的竹箭,“只是,殿下愿意?让一步,也还请郡主也退一步,殿下身体不适,这最后一矢,由我这个父亲来替殿下代劳。”

姜玥看着?他那一身厚重的宫袍,心想他穿着?他磕磕绊绊的衣服能投中吗?

她默了默,松口道?:“好。”

话音未落,林愫就已经动了起?来。

他的动作如此迅速,顷刻间抽出箭矢,只见空中掠过一道?残影,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竹箭已经直直插在了壶口上。

一箭中壶。

他淡淡抬头,阳光落在他的脸上,鸦羽似的长睫盖过眼?眸,眼?眸光影交错,周围瞬间传来了一阵惊艳的声音。

他眯着?眼?笑着?,“承让。”

姜玥瞪大眼?睛,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真的……中了?

林愫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小孩子扯头花的事情就交给?姜瑶,她当即鼓掌道?:“这下呢?表姐认还是不认?”

听见这话,姜玥咬碎一口银牙,由别人?代掷的算得上什么本事。无非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是长辈欺负他们这些小辈。

只不过,她是一点都没记得,方才分明?是姜潮先动手的,不然何须这么多弯弯绕绕。

可?是她方才才点头答应了林愫代掷,事到如今,她不认也得认,周围形色各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这辈子从来没试过这么丢脸,她咬着?牙,憋红了脸,许久之后才道?:“衣服我回去送你。”

姜瑶眯着?眼?:“多谢表姐赠衣!”

话罢,姜玥就气急败坏地跑了出去。

一直跟随在姜拂玉身边,眼?睁睁看着?自己闺女受挫的李寻安连忙离开,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阿玥,你等等父亲。”

李寻安一路走一路去拉自己的女儿?,可?是姜玥挥动袖子,一次又?一次将?他甩开。

她咬牙切齿道?:“别碰我,父亲方才既然在场,看到了这一切,为何不替我说话?”

李寻安巴巴地跟在她身后,哄道?:“阿玥,陛下已经心有所向,决意?偏心公主,父亲哪怕替你说什么,皆是无济于事,不过是东珠和衣裳,父亲回去后给?你准备一箱。”

姜玥还是不消气,“可?我不服!”

她把牙磨得咯咯响,“我凭什么输给?她!”

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一个小屁孩可?耻、丢脸极了。她向来骄傲,她没有办法容忍自己被姜瑶比下去。

何况,那个小屁孩,翩翩还是乡野出身的公主,女帝的亲生女儿?。

这可?不仅仅是输赢的问题,更涉及倒更深一层次的较量。

从小,姜玥身边的人?都告诉它,她身份最为尊贵,出身皇族的。

她是新城公主的女儿?,冠姜姓,父亲更为李氏家主,陛下无子,无论?是家世又?或者是才能,她在同龄的姜氏子弟中当属最优。

她向来觉得,那九天之上的至尊之位,应该有她一份。

可?万万没想到,女帝居然还在宫外养了个孩子,她还将?那个孩子带了回来,乡野出身,还想要与她争夺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她不服,这个小屁孩哪里比得上她?

今日她邀姜瑶投壶,就是想要让姜瑶看清楚,乡野出身,也敢挑衅自幼养在上京城的她,她想要姜瑶看清楚,除了投胎投进了女帝的肚子里,她一点也比不上自己。

可?是,姜瑶偏偏在她擅长的领域赢了她,让她如何不憎恨。

“要不是那个姓林的狐狸精帮忙,我就不信她能再投中!”

姜玥咬牙切齿地道?。

李寻安看着?自己的女儿?生气,连声安稳道?:“别担心,阿玥,那个姓林的得意?不过今天!父亲倒了,那个小的就好对付多了!”

姜玥猛地回头,身为李家女,她当然知道?她父亲的那些手段。

她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父亲要做什么?”

……

随着?姜玥离去,绿茵草地上,人?也散得七七八八。

姜潮来到姜拂玉身边,朝她行?礼:“姐姐,上次还有今日的事情,的确是我的过失,还允我向殿下和郎君道?歉。”

在众人?面前,他态度上尚且还算恭恭敬敬,只是目光扫过姜瑶的时候,姜瑶依稀惊觉他眼?底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

姜拂玉似乎身子还有些虚,咳嗽两声,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转向姜瑶和林愫。

姜瑶面无表情,上次的事情,指的是他将?朱夷明?举荐到自己身边,然后在景仪宫门口被林愫一脚踹进了水里吗?

且不说上次,今天他如此作为,着?实是低级。

她和姜玥比试投壶,充其量也就两小孩玩闹,他非要横插一脚,非要把成年人?也牵扯进来。也不知道?他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不过没关系,姜瑶想起?自己手中握住的证据,脸色一狠——他这人?嚣张不了多久了。

姜瑶感觉手被林愫握紧,被他引向身后。

林愫还记得景仪宫当日姜瑶对姜潮流露出来的恐惧,他知道?姜瑶害怕姜潮。

他冷冷地看着?姜潮:“道?歉在于心诚,襄阳王殿下两手空空,这就是你道?歉的方式?”

姜潮支起?身子,“那郎君和殿下想要什么,无论?是华服还是东珠,只要殿下喜欢,我一样可?以赠予殿下。”

“不必了,”林愫说道?,“不过是身外之物,公主不缺这些,襄阳王称呼陛下为阿姐,若心有诚意?,襄阳王不妨称我一声姐夫。”

言语是可?以诛心的。

姜瑶在心里数着?数,一下,两下,三下……数到差不多十的时候,姜潮终于有了反应。

“啪嗒”一声,姜潮手中的折扇掰断了。

他脸色瞬间阴翳,若非姜拂玉在,那表情恐怕是想要扑过来把林愫给?吃了。

他似乎察觉到自己举止略有不妥,行?礼道?:“臣弟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

林愫没再管姜潮,低头替姜瑶整理了一下衣摆,把她裙子花边上挂着?的枯叶拂去,“走吧,阿昭,爹爹带你去见一个人?。”

……

东殿设的是男宾席。

其实女帝当朝之后,南陈贵族间对于男女分席并没有太过严格,东殿西殿是贯通的,男客女客皆可?相?互走动,只不过太后守旧,女官署念及太后需求,特地把席面分开男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