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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唯总算彻底理解了——卢森是在怼隆春。卢森对隆春和隆夏怀有极大的敌意,他方才那些发言,也是在挖掘隆家的痛点。

卢森和这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一开始就有这么深的仇怨了?

白唯没打算和隆家人有更多的交集。他的计划始终是卢森死后就离开雪山镇,与雪山镇的人交流越多、关系越复杂、对他来说就越不利。他随口转移话题道:“你的确辛苦,照顾病人是挺累的。”

“以前更是……在任君尧进我家门后,还稍微变得轻松了一些。他虽然是牙医,但对其他方面也挺了解的。”隆春面色稍霁,“其实最开始,是小夏先在医院里见到任君尧的。他在知道他的学历之后很喜欢他,觉得他很不错,很努力地撮合他和冬冬。或许,这也是在弥补他对自己没能参加考试的遗憾吧。”

“是啊,白唯哥,考上北都大学,一直是我的梦想。”隆夏又对白唯笑道。

这个人堪称喜怒无常。他一会儿怒视,一会儿阴郁,一会儿又对白唯笑靥如花。实在让人想不通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尽管脸色难看无比,隆春坚持自己付了账单。站在柜台前,借着这里只有白唯和自己,隆春忽然道:“你代美术课的话……你有去小夏的画室的钥匙吗?”

白唯道:“什么?”

“如果没事的话,请你不要进那个画室里。小夏他很注意私人空间,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隆春吞吞吐吐道。

白唯注意到了隆春的忐忑和他对隆夏难得流露出的一点真实的“担忧”,可与此同时,白唯也感到冰冷的愠怒。他客气地阴阳道:“当然。我先生以前在巴黎开过一家画廊,我们都清楚高品质的画的价值。”

“好吧!我……”隆春明显被噎住了。外面的世界的一点边角,对于他来说好像也能产生打压。

白唯却还没有放过他。他道:“还有那瓶红酒……唔,或许餐厅的老板娘不太清楚。红标和黑标的酒是不一样的。你的弟弟方才说的是数量稀少的黑标酒,但这里卖的酒,是红标,成批量出产的大货。当然,初识者对此不了解也正常,只要别遇见懂行的人就好。”

“我恰好认识这座酒庄的主人。如果你们想尝尝黑标酒的话,我可以让他送我几瓶。”

白唯微笑。他的唇角在灯光下勾勒出十分礼貌的、完美的弧度。正和他在社交场合里会露出的弧度一模一样。

而后,他带上卢森。白唯身着淡蓝色西装,双腿挺直,步伐轻快。他优雅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隆春回头时,却只看见自己弟弟阴森的面庞。

“他和你说了什么?”

“……我们先回去。”隆春不想在外面和自己的弟弟撕扯。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努力淡化家里还有隆夏存在的事实。

“快告诉我!”隆夏拔高了声音。

开始有人看过来了。隆春不由分说,他推着隆夏的轮椅直到车上。隆夏明明可以瘸着腿勉强行走,但被隆春抱上车里的座位时,他瘫得就像一条煮过头的面条,说不清是因为故意报复他的哥哥,还是因为生气。

隆春不想在矛盾没解决时开车。那两场车祸同样给他留下了阴影。他看着后视镜,深吸一口气道:“他刚才说酒。”

“他说酒什么?告诉我!”

隆春简单地将白唯的话复述了一遍。隆夏于是什么话都不说了,只是坐在后座。隆春的心脏却没有被放下来。他知道,隆夏这样的平静,反而是发疯的先兆。

但他要趁着这份平静,将车开回家。果然,在停好车,仆人将隆夏推到他的房间里后,隆夏又开始发疯了。

“啊!!”

“额啊!!”

刺耳的叫骂声、摔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就在隆春揉太阳穴之际,任君尧从另一边楼梯走了下来。

“怎么了?”他探着脖子,看了一眼隆夏房间的位置,“谁又刺激到小叔子了?”

“没什么,你回去吧。他一会儿就好了。”隆春说。

“哦。”任君尧点点头,他看起来也不是很关心隆夏究竟怎么了。

隆春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任君尧不关心这件事也很正常。隆夏是个残疾,而且大概率一辈子都是了。他这一生都将在隆家生活,不会自立门户,也不会分走财产。如果他哪天因为抑郁自杀了,这对于他们来说还要更轻松。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女人柔柔地叹了口气。

原来隆冬已经走到了他的身侧。她忧虑地看着隆夏的方向,用她的身体柔软拥抱了一下隆春。

她身上温暖的香气可以让人的心情稍微平静。

“姐姐……”隆春说。

“你去安慰一下他,和他聊聊吧。”隆冬温和地说,“他总是最听你的话了。”

隆春的身体颤了一下。但他点了点头。

隆冬站在原地,看着隆春走入隆夏的房间。

她走楼梯上楼。在走入属于她的房间前,她转头,看向走廊深处的另一个房间。

那里曾是她的妹妹,隆秋的住处。

她看了那房间一会儿,随后开门。门里有幽幽的光传来,似乎这个房间里只开着一台电脑。

她关上了门。

在属于隆夏的大房间里,一切都被砸得七零八落。隆春刚一进来就转头躲过了一个抱枕。隆夏坐在轮椅上,红着眼睛对他大吼:“滚!滚啊!”

隆春看着抱枕从门框上滑落。他转手关上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是要我滚,还是要我留下?”

隆夏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忽地撕心裂肺地嚎啕起来。

隆春跨过满地障碍物。他在床上找了个空档坐下,把自己的腿放在没有碎片的位置上。他合着手,只是看着他。

他觉得自己或许平静或厌倦。终于,隆夏不大哭了。他转过满脸是泪的脸,忽然恶狠狠地看向他。

“我要那个,你给我抓一个回来。”

隆春就在那一刻毛骨悚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