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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丘松,不为所动,一脸的平淡无波。

邓健道:“奴婢就是奉了承恩伯的吩咐来,有一件事,交你们办。他说其他人,他都不放心,只有你们三个义薄云天,最是信得过。”

说罢,邓健从袖里取出一份舆图来:“你们照着这舆图,去寻一个人,这件事必须机密,任何人都不得说,你们三人只怕不够,可以借助家中的亲兵,不过也不必太多人,带十几人即可,此事关系重大,稍有差池,便是满盘皆输。”

朱勇眼前已经一亮,接过了舆图,一看:“这样远?”

邓健微笑。

张軏却是兴冲冲地道:“就是要远才好,在这南京城淡出鸟来了。”

只有丘松愣愣的继续不吭声。

“你告诉大哥,教他放一百个心,京城三凶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朱勇拍胸脯保证。

邓健又取出一个锦囊,继续交代:“这里头,还记着一些东西,只你们三人可以在路上看。”

朱勇接过,他很激动,居然还有锦囊,简直就是仪式感满满。

此时他仿佛即将远征的大将,脸上因为激动而充血,红彤彤的。

……

此时的张安世,可谓是百无聊赖。

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宫去。

可眼下……偏殿里还有一个小姑娘需要他照顾。

当然,也谈不上是照顾,因为小姑娘的生活起居,包括了上药和换药,其实都和他无关,他只是留在这里,防备万一用的。

太医院也有两个太医来帮忙。

张安世便问他们:“几位太医看着面生,我记得有一个许太医,怎么没来?”

那太医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张安世。

同行是冤家啊。

太医道:“许太医现在下不了床。”

“呀,他也病了?”

“某种程度而言,确实如此。”

“染了风寒吗?”

“挨了拳头。”

张安世便索性不问了,一听就不是好事。

徐静怡醒着的时候,这偏殿里便如一场默剧。

徐静怡只躺着不吭声。

宦官们和嬷嬷们也蹑手蹑脚地照料。

太医们躲在外头,不得召唤,不能进入。

张安世也没什么好说的。

处于这默剧之中,张安世受不了了,只好看书。

就这么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徐静怡的身子大好,她已能够靠着头枕半坐了,只是也显得窘迫。

不过她终究没有张安世的耐力,禁不住看着角落里看书的张安世,声音低低地道:“你……你在看什么书?”

张安世抬头,瞥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挪回他的书上,口里则道:“春秋!”

“呀。”徐静怡一副钦佩的样子:“好看吗?”

张安世道:“不好看。”

徐静怡露出奇怪的神色,便问:“不好看,你为何要看?”

张安世道:“因为只有这本书。”

徐静怡沉默了。

好吧,显然张安世成功地把天聊死了。

徐静怡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又道:“你真诚实。”

张安世总算放下了书,道:“虽然大家都这样说,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有很多欠缺的地方。”

“譬如?”

张安世道:“譬如我太讲义气。”

徐静怡:“……”

“难怪我阿弟时常说起你,都很佩服。”

张安世好奇起来,道:“你阿弟是哪个?”

“徐钦!”

那个笨蛋啊……

张安世想起学里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尝试想要做他的跟屁虫呢,不过张安世嫌他太小了,智商可能比丘松还低,所以没搭理他。

徐静怡看他不吭声,便道:“怎么了?”

张安世便干笑道:“徐钦……嗯……不错,我与他是同窗。”

徐静怡却道:“你不喜欢他吗?”

张安世道:“喜欢,自然喜欢,就是年龄太小,有代沟。”

“代沟是什么?”

“这……”

“你为难就不必说啦。”

张安世便尴尬地道:“你身子大好了吗?”

徐静怡颔首:“好了许多,幸亏你救了我。”

张安世此时倒是有几分耐心,劝道:“以后凡事想开一些,不要总想着寻死觅活的,这世上有许多美好的事,何必要想不开呢?”

“我……我……”徐静怡一时难以启齿。

张安世又道:“不过若是陛下也寻了一个像郭德刚那样的,已经嫁为人妇,还有了孩子的妇人,要我娶,我怕也想死了干净。”

徐静怡并不觉得这很可笑,她眼里有些微红,似乎带着几分委屈。

张安世道:“好啦,世上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不好的总会过去的。”

张安世百无聊赖,便将锦墩移近一些,侃侃而谈道:“不妨我们来说说笑话吧。”

显然,他们两人都没有发现,此时在侧殿外,正探头探脑地冒出一个小脑袋来。

这小脑袋的主人,正认真地打量着殿中的一切。

竖着耳朵听里头有说有笑,紧接着,嗖的一下,一溜烟的跑了。

“皇嫂,皇嫂……”

小脑袋的主人,一溜烟地跑到了徐皇后的寝殿。

徐皇后正弄着针线,做着女红。

朱棣今日早朝之后,也赶了回来,夫妇二人,在寝殿里说着家常话。

听到这个声音,徐皇后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计,挤出微笑。

她还有许多忧愁的事,只是这个时候,却不得不放下。

转眼工夫,便见一个孩子匆匆进来,却是朱元璋的二十五子伊王朱木彝,他年纪还小,故而一直被养在宫中。

冲进来的时候,他被门槛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身边的宦官忙是上前去搀扶。

徐皇后贤惠,对人也好,朱木彝从小没了爹娘,便很亲近这个嫂子,总是爱凑到这儿来。

朱木彝一进来,见皇兄也在,顿时有些害怕,不过他还是鼓足勇气道:“臣弟见过皇兄,见过皇嫂。”

朱棣背着手,朝他点点头,他很威严的样子,又将目光错开。

徐皇后则笑吟吟温声地道:“怎么了,气喘吁吁的。”

朱木彝叉着腰道:“皇嫂,我方才去见徐小姐啦。”

徐皇后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便道:“怎么样,她身子好些了吗?”

“好是好些了,可是我方才在外头,看到那个叫张安世的小子,居然和徐小姐有说有笑,我很不高兴。”

朱棣和徐皇后听罢,对视了一眼,目中似乎都意味深长。

朱木彝继续叉手道:“皇嫂,你怎么也不管一管啊,他们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子,同处一室……”

朱棣顿时怒了,骂骂咧咧地去踹朱木彝的屁股:“人家的事,与你何干,滚蛋。”

朱木彝冷不防挨了朱棣轻轻一踹,打了个趔趄,委屈得哭了,抹着眼泪道:“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吗?原来皇嫂是在骗俺……”

“滚,滚,滚蛋,再不滚蛋,送你去琼州去做琼王……”

朱棣平日里对伊王朱木彝还算不错,不过今日很恼火,作势又要踹他。

于是年纪还小,尚穿着马裤,却又因为方才朱棣一踹,马裤拉下半边的朱木彝,便哭哭啼啼地拉着马裤,一路哭着跑了。

见朱木彝一走,徐皇后道:“陛下性子太急躁了。”

“这个家伙,平日里朕就看着不对,像鼬鼠一般,哪里有半分皇考的王霸之气,他娘的,这龙没生出龙,生出了一只老鼠。”

朱棣骂完,又挤眉弄眼道:“朕瞧着……这事儿可能还有戏,你说呢?”

徐皇后道:“哎,男女的事,说不清,臣妾觉得他们年纪都小,尤其是张安世,只怕还没到想姑娘的时候。”

朱棣托着下巴,颔首点头道:“他不知其中奥妙,要不,上一次朝鲜国进贡了一批女子,赐他几个,等他……”

徐皇后不禁嗔怒道:“可不能如此……陛下可别起这样的心思。”

朱棣笑道:“朕言笑而已。”

见徐皇后心里还有心事。

朱棣道:“怎么,还在为你兄弟的事着急?”

徐皇后幽幽叹息了一声,才道:“父亲和母亲一共就生了我和长兄还有四弟这三个孩子,其余的兄弟姐妹,虽说也都亲,可毕竟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现如今,长兄圈禁着,而四弟呢,当初在靖难的时候,为了给陛下传消息,被人告发,因而被处死。如今臣妾在这世上,真正的兄弟也只有长兄一人了。”

说罢,她又泪眼婆娑起来:“可长兄的性子刚烈,死也不肯原谅陛下与臣妾,想来也有四弟因陛下靖难被杀的缘故,再者……父亲在的时候,一再跟他说君君臣臣,他心里……终还是念着陛下弑君,杀了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