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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朝廷派出去清查兵籍的使者被刺杀的消息也传遍了。

结果人们发现朝廷却没有丝毫动静。

一时间各种阴谋论、有内幕的说法喧嚣尘上,汴梁百姓无不群情激愤。

但也就是在周围茶客们议论纷纷,诉说着朝廷的不公时。

忽然间,大街上一下子涌来不知道多少皇城司卫兵。

茶客们都惊呆了。

有人拍着大腿道:“坏了,来抓咱们来了。”

“叫你们平时少说点朝廷坏话,现在看好了吧。”

“怕什么,随便他们抓,我问心无愧。”

诸多茶客们有的连忙作鸟兽散,有的腿肚子还在发抖。

由于赵骏兴办报纸,百姓茶余饭后,经常针砭时政,嘴政的人不在少数。

以前都说朝廷大度,只要不太明显往往不会乱抓人,可谁也没想到这次居然真的要抓他们了。

一时间茶摊上乱作一团。

然而就在诸多嘴政客狼狈逃窜之际,那些皇城司的卫兵却对他们仿佛视而不见,直接冲到了王家宅邸。

“包围起来。”

“知院说了,一个都不许放过。”

“快快快,全都抓回去。”

蜂拥而至的禁卫军们将王府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随后冲进去拿人。

不只是各家府邸,还有在汴梁各处青楼、酒楼肆意享乐的勋贵子弟们,全城四处通缉,满城的军队沿街搜捕,霎时间整个汴梁都鸡飞狗跳。

茶摊上的茶客们都看懵了。

过了许久,他们才看到禁卫军把王家家主如拖死狗一样拖出来,很多人才明白,这次朝廷终于要动真格了。

“刚才谁说朝廷没有动静的?这不是把人都抓了吗?”

“怎么现在才抓啊?”

“那不是得找人,找证据吗?像你一样,一拍脑袋,就说是谁谁谁干的,诬陷了好人怎么办?”

“好吧……”

诸多嘴政客不由得闭上了嘴巴。

而除了汴梁大大小小的街道以及各个勋贵将门府邸四处穿梭着皇城司禁卫军,以及范仲淹从左右二厢调来的精锐士卒以外。

外城景龙门大街东侧,原十王宫,如今的睦亲宅,此时不知道多少士兵汹涌而来。

睦亲宅虽是在外城,可因为靠近内城,十分繁华。

整个地方说是宅,实际上犹如宫殿,南北长六百余米,东西宽一千一百二十五米,差不多八九百亩地,占了足足一个里坊市的面积。

这里住了大量五服内的近亲宗室,其中大宗正赵允让家的宅邸最为奢华,前后连绵围墙,宫殿林立。

突如其来的大军围困,让睦亲宅的宗室们这个时候都快吓尿了。

很多宗室几乎本能地把门窗紧闭,不少人都是小心翼翼地用梯子架在围墙上,探出脑袋去看外面的人。

但让他们稍微松口气的是,并不是冲他们而来。

卫士们一窝蜂冲到了赵允让家宅邸外,至少数千人,把整座宅邸全都包围了起来,完全是密不透风。

“怎么回事?”

有宗室看到这一幕,不解道:“怎么那么多贼配军跑到咱们府外来了?”

“这谁知道去?”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咱们跟官家可是连着亲呢。”

“好像不是冲咱们来的,是冲大宗正家去了。”

“这……快看看。”

诸多宗室们一个个都看着外面的情况。

而赵允让家早就乱作一团。

赵允让本人盘膝坐在后院,院中供着一座寺庙,他手里捏着盘珠,旁边还跪坐着赵宗实。

那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郎,他今年才十二岁,什么都不懂。

只是听父亲说,今天是他人生当中最重要的时候,所以过来和父亲一起拜拜菩萨。

就在这个时候,赵允让的长子赵宗懿带着哭腔跑进来说道:“父亲,外面皇城司禁军把我们家围住了。”

“啪!”

手中的盘珠顷刻间掉落一地。

“父亲……”

赵宗实抬起头看向赵允让。

赵宗懿睁大了眼睛,因为他居然看到父亲在那一瞬间,整个人的精气神如同被抽干了一般。

一个人上一秒和下一秒,仿佛变成了两个人,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我知道了。”

赵允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父亲,怎么办,外面全是人。”

赵宗懿焦急道。

“我说我知道了。”

赵允让缓缓站起身说道:“你们就在自己宅子里等着吧,是生是死,自有天命。宗实,跟父亲来。”

“是。”

赵宗实不明白,但还是跟着他起身走。

赵允让摇摇晃晃,近乎步履蹒跚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中布置很朴素,朴素得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掌管全汴梁宗室的大宗正的房间。

外面是个书房,摆了一些书籍,没有任何名贵古董字画,也没有其它装饰品,只有几个书架,以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子上有文房四宝。

赵允让让赵宗实坐到了书桌后面,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道:“宗实。”

“父亲?”

“成王败寇,咱们家没那个命啊。”

“孩儿不懂。”

“你不懂就好,不懂就好。”

赵允让点点头,对他说道:“就坐在这里吧,不要动。”

“是。”

赵宗实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

赵允让就走入了里屋。

里屋陈设同样简单,赵允让有三个正妻,前两个都病逝了。

最后一个是赵宗实的生母任氏,此时就坐在里屋中。

她看到赵允让进来,浑身颤抖了起来。

“夫妻本就是一体。”

赵允让叹息道:“我先去了,你随后来吧。”

他走到了屋里的桌子边,那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瓷瓶。

没有任何犹豫,赵允让拿着小瓷瓶揭开上面的红布,然后往嘴里塞。

那是瓶毒药。

但毒性并没有那么快发作。

他坐了下来,目光平静而又柔和地看向任氏。

任氏惨笑了一声,抬起头看向房梁。

那房梁上,早就挂上了一条白绫,窗边徐徐清风进来,吹得白绫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