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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瑰却将这些目光视如无物,淡声说道:“你怕是听错了,没有这样的事情。”

李翎羽瞪大眼睛,说:“怎么没有!这事儿都见官了,主审的还是我的姨母呢!”

众人闻言啧啧称奇:发生这种事情,寻常人家怎么会报官?肯定是要掩埋事实的啊!

实际上,白汝嫦原本也不想报官。这当然不是因为她想为白瑰遮掩丑闻,而是她怕牵扯出自己来。但眼看着白瑰在社交季第一天就获得一篮子牡丹,白汝嫦可坐不住了,决计铤而走险。她把山匪全杀了,只剩一个活口。那活口当然吓得面无人色,叩头求白汝嫦放过自己。白汝嫦这时候便露出慈善笑容,又许以千金,让那个活口答应去官府做假口供:“你也不必撒谎说你占了白瑰的身子——白瑰有守宫砂呢,这事做不了假的。你就说,你意图劫色,撕扯了白瑰的衣裳,还看到了他的守宫砂,这就够了。你这样顶多算未遂,坐三五年大牢就能出来了。到时候拿着我给你的钱逍遥自在,岂不美哉?”

这威逼加利诱的,那个活口只能照办。

白汝嫦自然也不会主动报官,而是让活口跑出去盗窃,故意让官府抓了。一个流寇出现在皇城,当然会引起怀疑。

那活口便谎称,自己是被白汝嫦抓进来的。她趁白汝嫦没留意,自己逃跑了。

当官的自然会问,白汝嫦抓你干什么?

那活口便顺势说,因为自己劫色白瑰。白汝嫦不想报官,但也不能放过自己,便只好把自己抓了。

那当官的就是李翎羽的姨母,在家里说话的时候提起这事,李翎羽听到了后,乐得不得了。他可想看着白瑰当众出丑!

因此,李翎羽便在席上,当着众人的面前,绘声绘色地把活口的证词复述一遍。

侯夫人听得眉头大皱:“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我可不是乱说的!”李翎羽瞪大眼睛,像是怕别人不信一样,“那个贼人可是把白公子守宫砂点在什么地方都说出来了!难道这还能假吗?”

众人听了,都倒吸一口凉气。守宫砂的位置是私密事,之前怀疑李翎羽胡说八道的,现在都信了七八分了。

满座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白瑰,有的惋惜,有的同情,有的怜悯,有的鄙夷……

鄙夷的,当然是认为他不够有男德,被劫色居然不自杀保全清白!

当事人白瑰却不为所动。

陈昭眉倒是气结,拍案道:“这分明是胡说!”

李翎羽笑了:“眉公主怎么就知道了?”

陈昭眉冷笑道:“我怎么知道?这就奇了,那个山匪绘声绘色地说自己是怎么劫色的,怎么不说,是本公主大鞭子抽丫的,把她给抽服气了呢?”

李翎羽闻言一怔。

侯夫人忙问道:“这又是什么事情呀?”

陈昭眉便说:“好说了,我在上京路上,就碰到几个山匪围住了白家的轿子。所以我出手解决了几个山匪。”

白瑰点头:“确实有这样的事情。”

众人便沉默下来,好奇地看着陈昭眉。

陈昭眉继续说道:“我亲眼所见,白公子当时衣衫整齐,白小姐也在他的身边护着,断没有山匪说的那种丑事!我看,那个山贼就是脑子抽了,或者是出于私愤,想污人清白。”

众人闻言,也都开始有些动摇。

李翎羽一撇嘴,冷笑道:“山匪是傻子吗?这样污蔑人对她有什么好处?”

“那你这样当众损人,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陈昭眉指着他鼻子问道。

李翎羽噎了一下,气道:“我怎么就损人了?我这不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而已吗?”

陈昭眉切齿冷笑,说:“这种话也可以说的吗?《男德》有云:‘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男言’。像你这样乱说话的,在男德学院抄书能抄到你两手打石膏!”

李翎羽没想到对方贵为公主居然把男德背得这么溜,一下就被镇住了。

黑老大看着这阵仗也懵了,有李翎羽这个傻子跳出来帮忙污白瑰清白,他真的是很高兴的。但谁想到陈昭眉这个队友居然帮着白瑰说话?

黑老大忍不住开声说:“眉公主,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再说了,人家都报官了,怎么可能有假?”说着,黑老大又用手肘偷偷捅单维意,希望单维意也来一起添一把火。却不想单维意正在假装四处张望看风景。

黑老大也没好气,只得靠自己继续大声哔哔:“不是说那个人都看到白瑰的守宫砂在哪了吗?怎么能造假?”

在巫星,男人的守宫砂所点的位置都不尽相同,但基本都是衣服遮盖住的部位,只能让近亲与妻子知道。被人知道了守宫砂的位置,其实也约等于失去清白了。

李翎羽听到黑老大帮腔的话,瞬间就抖起来了,叉着腰说:“那可不!守宫砂都让人看了,还能有假?”

陈昭眉也抖起来,挺着胸膛说:“这怎么不能有假?要我说,我也知道你守宫砂在哪儿!”

听到这话,大家的耳朵都伸得老长:什么?这是什么奇闻异事!

众人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觉得这次宴会真的来对了!

倒是侯夫人一脸生无可恋:如果是别人家的宴会,我也会很嗨呢!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我的宴会上出这种事?

李翎羽脸色大变:“你别胡说!”

陈昭眉笑道:“我就是要胡说,我就说,你的守宫砂在你的屁股上,有本事你把屁股露出来自证清白呀!”

李翎羽一下脸都涨得通红。

他当然不可能把屁股露出来,但他也不可能把守宫砂的真正位置说出来啊!

这就是“贞洁”的困境了。

一个人要完美地证明贞洁,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就算以死明志,都有可能被歪曲为畏罪自杀呢。

“好了。”重梳忽然开口,他那张少女的笑脸甜美可爱,但说出话来,却很能叫人信服。

众人都静下来,只看着重梳。

唯独陈昭眉,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似乎怀疑重梳要和稀泥,或是要偏帮李翎羽。

重梳头一次看到气性那么大的男人,又和他一样是男扮女装的,更觉得亲切可爱。他笑笑朝陈昭眉眨眨眼,好像想安抚陈昭眉一样。到底他的笑容太甜美了,就跟八斤蜜糖拌草莓似的,陈昭眉见了也有些生不起气来。

而且,陈昭眉想起自己的任务:得到圣女的眼泪。要拿到他的泪水,还是得接近他才容易办到。和重梳交好,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想到这个,陈昭眉也朝重梳笑了一下:“还请圣女说句公道话。”

刚刚这儿的气氛剑拔弩张,矛盾焦点的白瑰却八风不动。现在气氛转缓,打量着陈昭眉与重梳还笑了起来,白瑰眼中却变得沉郁。

重梳只道:“眉公主说得很对,择辞而说,不道恶语。这是最基本的。既然没有凭据,就不可以随口污人清白。李公子,你这样的行为,十分令人痛心。”

李翎羽敢挑衅白瑰、叫板眉公主,在重梳面前,却大气不敢喘一个,只低下头:“我错了,请圣女宽恕。”

重梳说:“你心浮气躁,去神堂静思吧。”

听到重梳这话,李翎羽猛地抬起头,一副极度委屈的样子。

很可惜,重梳根本不吃这一套,脸上还是笑盈盈的,但态度非常坚决。李翎羽一扯手帕,按了按眼角,拧着身子,迈着内八小碎步,伤心委屈地前去神堂。

——这乍看之下并不是什么严厉的惩罚,起码他没有被要求罚跪,只是静思而已。静思是没规定动作的,一般可以选择打坐冥想。如果脸皮够厚,还能躺着睡觉。

然而,问题是待会儿有一个一个小时的插花环节。在这个环节里,男子们会在侯夫人的带领下去室内插花。花卉插好之后,便拿出来供贵女们欣赏品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才艺展示环节。更重要的是,女子们会投花帖,所谓“花帖”,便是给男子们的花卉投票。得到最多花帖的前十名可以获得参加“名花宫宴”的入场券!这就意味着,这十个人可以入宫见皇后、太后以及诸位适龄的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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