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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上船前,傅征把任务详细说了一遍,登船前一直以为只是例行检查的郎其琛在听闻燕朝号有人举报走私,要控制船员后,整张脸绷得跟地狱罗刹一般,见谁都黑着一张脸。

傅征给两人指派了搜索房间的任务,正欲去船长室,脚下一硌,似踩到了什么。

他一顿,军靴微抬,手电的光朝下打在地面上——一根串在黑色编绳上的铃铛在灯光下泛出琉璃一般的光泽,一闪而过。

傅征一僵,弯腰从地上拾起黑色编绳的铃铛手链。

手电一打,他轻晃了晃铃铛。

铃铛是哑的,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想起那日在加油站,她衣袖半卷露出的大截手腕上就系着根编织精巧的黑绳,绳结是死扣,坠了粒铃铛。

燕绥以为他看的是铃铛,晃了晃,说“铃铛芯拔掉了,所以没声音。”

很巧,这条手链里的铃铛也拔掉了铃铛芯。

陈蔚见他不走,也跟着停下来。眼看着傅征盯着手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些摸不着头脑。

下一秒,傅征的手电一晃,光束在陈蔚脸上绕了一圈,强光刺得陈蔚眯起眼,下意识遮挡。

傅征语气低沉,隐隐压了几分风雨欲来的肆虐,沉声问:“船上几个人?”

燕绥三人虽是半路从小岛港上的船,但手续齐全,登记在册并不是偷渡。陈蔚回答时,丝毫不心虚:“加上我在内,船员十五名。停靠小港岛时,我家船东带了助理翻译登船,所以现在一共是十八人。”

话音一落,陈蔚只觉得周身温度陡降,他牙齿打颤,看向脸色似乎更阴沉的傅征。

“那三个人呢,让她们出示证件接受检查。”

傅征周身气势让陈蔚兴不起半点反抗之意,忙去甲板室叫人。

他一走,傅征眉心一拧,手电打着光看那串黑绳铃铛。陈蔚口中的船东,加上这串手链,基本证实了燕绥就在这艘船上。

问题是,她来船上做什么?

燕朝号此时就像是一滩浑浊在海上的污水,藏着污,隐着乱,她是闲得慌了,才专往这种麻烦地方跑是吧?

他立在原地,想了不下五种方案琢磨着等会见到她要好好落她面子教育一番。不料,没等陈蔚把人带到他面前,他先听到的是甲板上原地警戒的褚东关疾跑汇报的声音。

同时响起的还有胡桥那方,在海上待命的快艇引擎声。

——

傅征大喝了一声:“小狼崽。”

在楼下那层房间搜索的郎其琛立刻倚着栏杆探出半个身来。

傅征吩咐:“上来。”

郎其琛接到指令,徒手攀着栏杆,脚下用力一蹬,借力抓住上层的栏杆,一起一伏翻身而上,双脚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蹬。

“守着。”傅征指了指陈蔚离开的方向:“这个方向,一分钟内燕绥没有出现,你去把船长给我扣了。”

郎其琛双腿一并,一个敬礼刚完成,突然反应过来,诧异道:“燕、燕……呸,我姑?”

傅征没空给他解释,几步跨至走廊尽头和郎其琛的方式一致,攀着栏杆三两下速降至船尾。

褚东关湿淋淋地刚从水面上透出来,见头顶一束手电光,知道是傅征在那,抬手比了个完成的手势,反手撑着快艇一跃而上,押着刚被他扔上快艇的吞钦重新返回甲板。

——

同一时间,眼也不眨地看着分针走完一圈的郎其琛如离弦的箭一般嗖的蹿出去,没等他去把船长扣了,陈蔚面若菜色地先领着辛芽走了回来。

郎其琛背着光,身量又和傅征差不多,陈蔚没辩清,张口就是“首长”。

没等他把一句话说完,辛芽先认出了郎其琛,几乎是一个箭步迎上来,似哭似笑紧紧地拽住郎其琛的袖子:“走私的毒品就藏在梭温的房间里,小燕总报警后,就守在两人的休息室门口,现在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了。”

郎其琛听得一头雾水,但事关燕绥,他强自让自己保持镇定,一把拎起辛芽连拖带拽地把她领到傅征面前。

陈蔚再迟钝,也知道船上出事了,闷声不吭地追上来。

吞钦被褚东关按在甲板上,面如死灰,目光呆滞地看向船尾,低头不语。

从他身上搜出的,还来不及毁掉的毒品被褚东关扔在甲板上,傅征面色沉沉,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辛芽被郎其琛带过来时,双腿一软险些摔倒。看见傅征她跟看到救星一样,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傅征抬眼顺着她手指的燕绥最后离开的方向看了眼:“你最后见她是什么时候?”

“报警后。”辛芽用力拍了拍额头,让自己保持逻辑清晰:“她和陆啸去盯梭温和吞钦了,只来得及告诉我东西藏哪了。海军要登船检查后,小燕总人就不见了。”

傅征没吭声,他双唇紧抿,握着枪托的手微微收紧。短暂思考后,他立刻部署现场,分派任务,确认只有梭温一人,只身进入船机舱。

——

燕绥被困在船机舱内,和梭温远远对峙。

梭温是练家子,燕绥那点泰拳在他面前就如花拳绣腿不堪一击。燕绥和陆啸在两人房间外盯梢时就知道不能和梭温正面杠上。

陈蔚还夸他憨厚老实,压根不知道梭温这种人,就是出入最肮脏的地方做最肮脏的买卖。

船机舱内的温度灼人。

燕绥闷出一身汗来,她半蹲在机舱遮挡物后,紧盯着守在门口的梭温。

他知道海军登船了,知道事情败露了,这种穷凶极恶的人临死也会拖走一个。燕绥只能祈求拖延时间,等到救援。

不料,她的祈求像是被梭温听到了一般,他暴躁地突然放弃了守株待兔,在船机舱内飞快寻找燕绥的藏身地。

那行为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伸出撩爪。

燕绥浑身悚然,目光定定落在机舱入口。

与其等在这被梭温找到,不如试试能不能离开机舱。

她向来有冒险精神,这个念头刚起,她盘算着最佳逃离路线,飞快计算着速度和距离的极限。

等梭温往机舱内部再深入些,她直接绕过机器直线跑向舱口。

她心中暗暗计时,听着梭温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心尖似拧成了绳,整颗心悬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

刚要起身,后颈忽然被人按住,那冰凉的手像锁铐紧紧扣住了她的脖颈。

下一秒,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她往后坠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傅征垂眸看她,压低的声音像夜间轻细的风声:“别动,他有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