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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别叙见她一脸吃瘪的表情,得意笑了一下,接回原先的话题,那笑容便很快隐没了:“他是住在边境的人奴,每日辛劳耕作,图一口杂粮饱腹,养我很是艰苦。我生来时便有数不尽的人想要杀我,他隐约猜到我是白泽,还是替我瞒下身份。”

倾风抬手打断,不解道:“他们为何会想要杀你?”

“因为妖境还有不少百姓在等着归家。在他们眼中,我出世便是个错误,意味着妖族在兴盛,人族在衰亡。尤其是十五年前,妖王掌控了打破天地屏障的秘法,能自由穿行于两境。他们便更想杀我而后快,以折损妖族的气运。”林别叙说着多瞅了倾风一眼,示意她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

倾风摆摆手,架起条腿,托着腮让他继续。

林别叙在她对面不远找了块石头坐下,盘起腿,手肘搭在膝盖上,与她四目相对。用一种恬淡到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我十多岁那年,具体什么时候已经不重要了。有只小妖意外沦落到边境,我目睹几人要对他虐杀,出手阻止。几人不予理会,我意外将其打伤。我觉得自己没有错,不肯反省,我父亲对我大失所望,觉得我终归是只妖,会站在妖的立场,来日必成大患。于是他举起铁锄,想要杀我。可惜我在妖境受天道法则庇护,他一击之下只差点砍伤自己。”

倾风听得心生怅惘,头稍稍抬正些,矫正了自己吊儿郎当的姿势。

林别叙不知私下回顾过多少次,才将这一段陈旧悲哀的往事打磨得平淡如水,说起来有如置身事外。

“他为了杀我,将我绑缚,带去少元山。那年冬天风寒雪烈,片片如乱舞梨花,他只有一身单薄布衾,带着我长途跋涉,还没上到少元山,人已经冻死在半道。我冷眼看着他死在路上,死前还在低喃,‘请先生诛杀此妖。’。”

林别叙笑着摇摇头:“他养我十多载,临死前搏出命去也要杀我。可惜了,当我真的到了人境,站在先生面前,先生却选择留我生路。”

倾风一脸庄肃,张了张嘴,有话想问,见他语意未完,又咽了回去,没有打断。

“先生问我为何而来,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又问他,‘究竟何为天道、何为人道,又何为妖道?’。”

林别叙用指腹抚过一旁高长的野草,下垂的宽袖压弯了脆嫩的草叶。

“先生对我说,我观天地真理,诸世万妖,却不知何为伤心,自然也解不了‘道’。让我此后随他修行,自寻答案,我便一直待到了现在。”

倾风听着这个问题觉得已有点玄乎了,是谁要来考她,她会忍不住大骂“狗屁”的东西。可这念头对先生有点不敬,于是只憋在了心里。

林别叙抬眸看她,说:“别抓耳挠腮的,想问就问。”

倾风迫不及待开口:“绝尘师弟是不是早知道你是谁?”

林别叙说:“天下间,原本只有白泽可以压制龙脉的妖力,之后是他,所以你以为他是什么人?”

“哦……原来他才该是刑妖司的大师兄。”倾风恍然大悟,紧跟着唏嘘道,“那他们谢氏兄弟可真是得天独厚。一个有拔剑之资,一个是白泽遗泽。只可惜一个转投妖境,另一个成了剑鞘,连身份都叫你给顶用了。”

林别叙颔首附和:“所以际遇二字,有如辞树落花,飘浮难料啊。”

倾风按下心头感伤,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忽然到人境来的?总不是跟狐狸一样,走着走着掉过来的?”

“嗯?我没有说吗?”林别叙补充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就站在我父亲身边,还没把他埋了,人就被丢过来了。不过我曾听人提过,少元山上关着一位领悟龙脉遗泽的人族,想必就是他干的吧。”

倾风诧异道:“龙都快死了,还有人能领悟它的遗泽?”

林别叙玩味地重复着那两个字:“际遇。”

“际遇、际遇!”倾风口气发酸地道,“不像我,连个遗泽都没有。”

林别叙不以为意地道:“你羡慕他做什么?”

他身体前倾着凑近过来,朝倾风伸出手,眸光深邃而炙热,邀请道:“我生来就坏,无甚所谓。妖族得道也好,人族得道也罢,我都不感兴趣。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应天道而生所求为何。如果你能告诉我答案,我助你登位。”

倾风眉梢轻挑:“什么登位,说得好像你要捧我做皇帝一样。”

林别叙笑出声道:“皇帝哪有剑主来得威风?”

倾风拍开他的手,干脆利落地说:“我不要。”

林别叙唇角的笑意就那么凝固在脸上,带着分荒谬的语气道:“你不要?”

倾风站起身,趾高气昂地说:“除非你求我啊。”

“我求你?”这笔旧账不知隔了多久还被翻找出来,林别叙被她的小肚鸡肠气笑,“那还是算了吧。我等你下次有了危险再来问你。反正以你的脾性,这样的机会多的是。”

作者有话说:

白泽:你为我出山

林别叙: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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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别叙:我为你出山

倾风: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