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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了动态没多久,温以宁就看到了。

温以宁后半夜一直在照顾高烧不退的霍云沉,睡意全无。

百无聊赖之际,刚巧刷到了崔芯爱的朋友圈。

她不是很确定崔芯爱这条朋友圈是不是仅她可见。

不过单看崔芯爱的文字。

温以宁还是能够感受到她字里行间的失落和感伤。

正打算划过去的时候。

温以宁竟意外地从崔芯爱发的穿着病号服的自拍照中,看到了她身后不远处同样穿着病号服的周斯年。

照片里周斯年看起来很憔悴,脸色惨白,他甚至都无法自行站立。

全靠身侧两位助理小心搀扶着。

“奇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温以宁下意识地放大了这张照片,初步推算了一下,应该是发生在崔芯爱被切除子宫在医院养病的那段时间。

也就是说,那段时间周斯年也住过院?

温以宁又想起他出国前,曾因高烧挂了急诊半夜给她打电话的事情。

而且在他出国当天。

他的言行举止都怪怪的,没说上两句话,就流了鼻血,总给她一种病恹恹的感觉。

难道周斯年的身体真的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温以宁的心突然揪了起来。

她虽然从未对人言说。

但其实当她得知周斯年就是这十几年中反反复复出现在她梦里的斯年哥那一刻开始。

他在她心中就变得不一样了。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温以宁考虑了片刻,最后还是放弃了给周斯年打电话的念头。

这个时间段美洲应该是在上午。

他也许在开会,贸然打电话不合适,发条信息慰问一下更合适。

【周先生,近段时间身体可还安好?】温以宁很快就编辑好了信息,给周斯年发了过去。

远在大洋彼岸,身上插满针管的周斯年意外收到温以宁的微信,灰暗的眼睛骤然迸发出一丝亮光。

他有些艰难地摘掉了呼吸机,目不斜视地盯着温以宁发来的简短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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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前。

他从别人口听说零度珠宝晚宴上温以宁意外从二楼跌落,结果霍云沉却只顾着救崔芯爱,没顾上她。

那一刻,他难受得抓心挠肺。

恨不得立即飞回国将她带离霍云沉身边。

可是...

在他拔掉全身插管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镜子里面容憔悴,原本一头茂密的黑发被剃得一根不剩的自己。

这样的他还怎么保护她?

她看到了,应该会害怕吧?

其实周斯年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温以宁恢复幼时的记忆。

美洲这边对于这一块的研究特别先进。

之所以没有强行让她恢复记忆,主要是因为自己的病情。

他怕温以宁恢复记忆后像小时候一样依赖自己。

而自己的病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死神夺走生命。

他怕自己走后,温以宁会伤心难过。

与其这样。

周斯年寻思着她不如永远不要记起小时候的事情。

仓央嘉措的《十诫诗》里是这样说的: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忘。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周斯年也曾认为他和温以宁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温以宁的主动问候彻底乱了他的心,让他这个行将就木的病患,又开始贪婪地想要再多苟活几年。

【以宁,方便接下电话?】

【方便。】

温以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悄然地推开桎梏住她腰身的霍云沉,蹑手蹑脚下了床,推开阳台的推拉门,才小心翼翼地接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

周斯年的眼眶红了。

他尽可能地压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眷恋地贪婪地想要听清楚听筒那一端她发出的所有声响。

包括她的呼吸声。

“周先生,你还好吗?”温以宁很怕惊扰到霍云沉,说话的声音放得极轻。

“不是很好。”

周斯年不是喜欢卖惨的人,可一个人在医院待久了,他总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世界遗弃了一样。

由于父母早亡,家族里的人找他除了要钱,还是要钱。

没有人真正关心在意他的病情。

所以当他听到温以宁软糯的声音,自以为铸之以高墙的防线轰然坍塌。

“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温以宁的心又一次紧紧地揪起,她本来就心软,听他这么一说,更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周斯年是一个很坚强也很独立的人。

能让他说出这种话,想必是遇到了特别棘手的问题。

周斯年抿唇,静静地聆听着温以宁因他而微微紊乱的呼吸声。

他得意地就像是一个小孩子。

只是得到了一点点的东西,便能偷偷欢喜大半天。

“周先生?”

“以宁,如果我说我的情况不是很好,你会在意吗?”

“我会在意。”

温以宁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给出了答复。

周斯年在她被全网攻击的时候,在三个孩子被说成野种的时候,公然保护了他们。

这份恩情,她不会忘。

温以宁察觉到周斯年的情绪不太对,又补充道:“周先生,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平安顺遂。”

“我会的。”

周斯年苦笑了一下,他也想要平安顺遂。

可惜上天对他太不公了。

十几年来他一直在和病魔抗争,在和死神赛跑。

好不容易以为自己马上要痊愈了。

这才鼓起勇气回国找温以宁。

结果上天转眼又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打击,让他病入膏肓,再不复昔日容光。

“周先生,你真的生病了吗?”温以宁小心翼翼地问。

她没想过窥探别人的隐私。

但此时此刻,她也确实很想要搞清楚他的境况。

“你别担心。我就是...小问题。”

“嗯。”

温以宁知道事情肯定不会是他说的这样简单。

真要是小问题。

他为什么说自己的情况不是很好?

这样前后相互矛盾的说辞,倒像是在掩盖什么。

“以宁...”

“嗯?”温以宁轻声回应。

周斯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我有一个有些冒昧的问题想要问问你。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但是我...不甘心。”

“你问吧。”

温以宁知道他要问些什么,她也想好了怎么回答。

在此之前,除了霍云沉,任何人问她这样的问题,她都会不近人情地如实相告。

考虑到周斯年的情况不太好。

她还是决定扯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九岁那年认识了年仅三岁的你,十三岁那年弄丢了七岁的你。如今三十二岁,我们将近十九年没有见面。我在想如果我不曾缺失你的这些年,我们是不是有可能已经在一起了?”

周斯年问完,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局促不安地扯着头上的针织帽,尽管温以宁不在他身边,他还是害怕被她窥伺到此刻他的狼狈。

而他攥着手机的手已然形同枯槁。

干瘪,干燥,瘦得可怜。

手背上的青筋完全暴起,被针管扎的如同马蜂窝一样。

任何人见到这个原本极富魅力如今却骨瘦如柴的男人,都会倍感唏嘘。

温以宁停顿了片刻,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虽然我忘却了七岁之前的所有事情,但我的梦里总有你的影子。你是火光中的逆行少年,坚强坚定。我想你对我而言,应该是很重要的存在。”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加上“朋友”二字,阳台的推拉门忽然被一只大手拉开。

惊愕回头的刹那。

温以宁恰巧对上了霍云沉那双深邃浩瀚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