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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李公公和黄公公实在憋不住下去了!

陛下,怎么能把这种癫公给放出来呢!

放他出来又能讲些丹药秘诀呢?火力加倍,物理飞升,世子与飞玄真君号不得不说的故事?

尹王好歹也一把年纪了,您是真不怕自己的叔叔被吓个好歹啊?

可惜,这千万句呐喊是绝不能被飞玄真君听见了;或者说,即使真君听见了臣下的呼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所谓——他当然不是想让世子来展示什么高见,纯粹只是偶然间良心发作,要袒护袒护自己的心腹而已。前几日尹王递来的奏折他已经看过,基本也猜到了自己这个叔叔的意思。恰巧皇帝最近正好缺几个工具人,倒也并不会推拒这样的试探。

……不过嘛,尹王能上这个奏折,真君很喜欢;但是尹王非要在奏折中扫一笔忠心耿耿毫无挑剔的世子,真君就不是很高兴了。所以今天特意叫起穆国公世子,就是让两人见见面拉拉关系,免得两位闹得太僵,真君这个当家主的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老登有时候还是通人性的,你不能不承认这一点。

但世子显然很难领会老登的一片苦心。他茫然出列,茫然行礼,然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能木讷着一言不发。还是尹王给皇帝面子,以某种长辈的口吻主动询问了:

“世子也精通炼丹的道术么?不知世子炼的是什么丹,用的是又哪一门法术?也可以说出来切磋一二嘛!”

世子:…………

他干巴巴开口了:“小子如今炼成的丹药是真君一号-‘试验版’;至于运用的法术嘛,主要是微积分、解析几何、圆锥曲线、基础力学。”

尹王:??!!!

尹王自信的笑容僵住了。自进殿以来他智珠在握舌辩无双,按照规划完成了控场。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真如天外飞仙,搞得他竟不觉迟疑了片刻,而后下意识环视四周,却见由上到下的重臣及宦官们都是以眼观鼻,神色中并没有什么惊讶,仿佛这真就是一句平平无奇的回答,丝毫不足以为异。

——不是,是你们脑子不对还是我耳朵不对?这话像是人话吗?你们就给这么个反应?

尹王长长吸气,勉强压制了心中混乱的思绪,决定改换新的战术,强行占取主动权:

“那么方才我与圣上议论的种种道法玄妙,世子听懂了没有?”

世子老老实实:“没有怎么听懂。”

这就对了嘛。尹王暗自舒气,决定按高人的指点继续讲解,施展他锻炼已久的话术;顺带着有意无意的在话术中打压这莫名其妙的世子,再次确立自己的权威。

但他还在思考措辞,穆国公世子又开口了:

“小子听来听去,只听到一个‘元神’如何如何。仔细想来,大概只有一个领悟——”

他仔细想了一想,终于朗声道:“‘元神,启动’!”

尹王:…………

尹王是他妈实在憋不住了,一张老脸扭曲得好像被踩了一脚的大倭瓜。换做在王府时他早叫人将这种疯子拖出去乱棍打死了;但现在在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眼皮子底下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憋得满脸紫胀!

如果说穆国公世子的胡说八道还在其次,那么最令他狂怒且诧异的就是满朝上下那一如即往平静如水的脸——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已经有人疯成了这样,你们怎么连个反应都没有呢?!

你们是脑子坏掉了吗?还是嘴叫人用茄子给塞住了?!

说实话,那一瞬间的骇然与恐怖还在几句疯话之上。尹王几乎以为自己是走进了某个妖魔幻化出的疯人院,如今满朝上下都已经是被某种邪魔污染理智后再也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傀儡,仿佛只要表情稍有异常就会被可怕的东西吞噬殆尽。

——难道现场被拉入了什么不许惊讶的规则怪谈么?这是何等扭曲的世界观啊!

尹王的脸足足扭曲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终于恢复了原样。大概是见皇叔的神色实在不对,飞玄真君终于皱眉,出声呵斥了一句: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许你胡说八道了?以后不懂就说不懂,不得随便乱说!”

世子立刻谢罪,又向尹王躬身赔礼,老实不说话了。

大概是为了宽慰宽慰自己那没有见过世面的皇叔,真君又主动开口了:

“尹王叔刚刚谈论元神的种种妙用,倒颇有启发。不知修炼出元神之后,又有何等效力呢?”

尹王终于按捺住了心绪,闻言不由微微一喜。先前他就在话中暗自藏了一个有关元神的钩子,想不到如今恰恰将真君这条翘嘴给钓了上来,真是意外的收获——妙用不妙用且另说,只要皇帝不大喊什么“元神,启动!”,他都有法子把话兜回来!

“臣哪里敢欺瞒圣上?譬如臣习练此法已久,也略有小成。虽然不敢妄称神通,还是有一点占卜看相的本事。”

皇帝立刻起了兴趣:“果真如此?不知王叔可否试演一番?”

尹王一口答应:“这倒不难。臣可以在此处随意找一位大臣做试演。此人只要问一个问题,臣必定能占卜出答案。只是有一样要说好,这个问题不许荒诞无稽,也不许模棱两可,必得有确凿无疑的答案才可以。”

有这样的稀奇可以看,皇帝当然高兴:“那就请王叔一试了,朕也开开眼界。”

尹王左右望了一望,寻找他占卜的对象。逡巡一圈之后,他同样将手一指:

“一事不烦二主,就劳穆国公世子问话吧!”

一言既出,全场愕然;就连世子都微微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此人之所以要蓄意点出自己,看来是真想要再次打压,强行找回一个场子;而所谓“占卜答案”,多半也是心理骗术的把戏。既然不许“荒诞无稽”,那一切刁难的问题都不可能出口;既然不许“模棱两可”,当然也不能在问题中夹杂主观的判断,不能询问某些高深莫测的学术疑难。而特意选他这个勋贵子弟出来嘛,更是规避了最大的风险——文官们还可能有点刁钻古怪,寻常的勋贵子弟不学无术,那知识储量可是太好揣摩了!

样样都是江湖术士窥伺人心的把戏,招招都是民间传承已久的秘术,此人哪里学来的?

世子思索片刻,有些为难:“殿下吩咐,小子何敢不从?只是小子才学浅薄,只有一些读书上的疑惑,百思不得其解。贸然请教怕是要亵渎了殿下。”

尹王笑道:“这又怕什么?世子请说。”

虽然吃了两回瘪,但他也暗自看清楚了。这姓穆的不过是疯疯癫癫异于常人而已,其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他就算读书,又能读出个什么?那本粗鄙无聊的《凡人修仙》么?

既然皇帝已经禁止了他胡说八道四处发癫,那这姓穆的也就算黔驴技穷,再也无法逃脱他的手掌心了。

世子思索片刻,慢吞吞道:“小子读《隋书》,发现里面记载祖冲之计算圆周与圆径的比率达到了八位,但隋书中记载的却只有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六忽,共六位而已。请问殿下,接下来两位圆周率又是什么?”

……尹王的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