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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茉掰着手指头数道:“我都提前想好了,雅间呢就用厚重些的棋盘,可以三五好友饮酒品茶,一面下棋。大堂则仿照书坊样式,将棋盘印刷成册,买了带回家中消遣。”

“那敢情好。”乐雁饶有兴致地应和,“家中女眷凑在一处也能玩儿了,不比成日投壶、作诗来得热闹?”

具体该如何落至实处,虞茉想等入京后,再向正经商贾请教。

她捻起骰子,向上一抛:“开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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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夜沉沉,少年人尽兴而归。

席间,虞茉三番五次尝试斟酒,皆被赵浔凌厉的眼神挡了回去,是以她气鼓鼓地行在前头,发誓再也不要同他搭话。

穿过月影横斜的竹林,赵浔见她竟不似平日那般央求他背,反倒步履飞快,忙不迭跟上,带了几分疑惑:“为何要生气?”

她不胜酒力,且翌日有约,本该克制才对。

赵浔停顿几息,委婉地道:“等明日事了,我陪你喝,如何?”

“不如何。”虞茉将脸偏至另一侧,发尾堪堪擦过他喉间,“而且,我生气难道还需要理由么。”

“……哦。”

他忍着痒意,肩膀因轻笑微微抖动,只觉虞茉无理取闹的样子率真而可爱。

尤其,她在旁人面前从来温和有礼,独独对自己这般,何尝不是一种厚此薄彼。

赵浔眼神愈发宠溺,快步与她并肩,熟稔地认错,顺势提起令她开怀的事:“时辰还早,一道去书房,我替你画棋盘如何。”

虞茉果然上钩,认真地想:

尚不到十点,此间又无东西消遣,对于夜猫子来说分外折磨。看在他还有可取之处的份上,今日且先暂停绝交。

“那好吧。”她按捺住愉悦,佯作勉为其难地应下。

书房内,值夜的婢女替换过冰鉴便退了出去,虞茉阖上门,轻车熟路地窝进他怀中。

正巧今日得了灵感,她摊开纸张,用自制的羽毛笔绘制起草图。

赵浔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并不施以压力,却严丝合缝地嵌着,仿佛彼此是天生成对的榫卯。

他目光专注,自虞茉卷翘的长睫看至饱满唇珠,再从秀挺琼鼻落向灯下极尽温柔的眉眼,如何也不觉得腻。

虞茉又不瞎,遭他幽深如墨的眼眸盯着,竟生出一种误入陷阱的错觉。她腮畔微微发烫,故意恶声恶气道:“再看收费。”

闻言,赵浔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胸膛震颤,连带着她的脊背也酥酥麻麻。

“要多少。”赵浔在她艳若桃花的脸颊印了印,大方地说,“金山银山够不够?”

灼热的气息令虞茉几乎快不能握笔,她涨红了脸,语中满是羞意:“你别捣乱,快给我研墨。”

“好。”

赵浔遗憾地错开眼,将下巴搁至她肩头,单手熟稔地研墨。

一盏茶的功夫,虞茉收笔,朝他扬了扬眉:“小美人,我们这算不算是红袖添香。”

“……”

虞茉偏爱在老虎嘴边拔毛,搂着他的脖子,笑盈盈道:“小美人,小美人。”

赵浔忍无可忍,面色冷下:“你该歇息了。”

她飞速噤声,很是能屈能伸地摊掌,示意赵浔依照草图重新绘制一份。

这回,换她来研墨,手法略显生疏,还将指腹蹭得黑黢黢。

赵浔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匀神想,和密探最初搜集到的虞家长女信息大有出入。

传言,虞家长女仪静体闲,但因身子骨弱,不常出府。庶妹便分忧代劳,随姨娘在萤州贵女间走动。

是以寻常人对“虞茉”仅有个笼统印象,譬如容貌非凡,譬如才情了得。

也因于此,初时,赵浔心中难免存疑,再经确认过方放下戒心,可惜错过了言明身份的最佳时机。

虽说眼前人善琴、善运算,而虞府并未请过此类先生,但赵浔理所应当地归咎于她从前处境艰难,有意收敛锋芒。

“茉茉。”他冷不丁地问,“对温家,你心中可有恨?”

“是因他不曾将我从虞家抢过去?”虞茉语调轻盈,不见伤心之意,“世道如此,怪他老人家做甚。”

温母虽因病逝世,生前却不曾合离,死后亦需葬入虞家祖坟。而原身,生父尚存,便是按照伦理纲常,也只能做虞家人。

即便是千年以后,抚养权的争夺也以血缘分亲疏,遑论古人。

何况,她院子里的温家旧仆,一个赛一个忠诚,想来是外祖在力所能及之下做出的安排。

迎着赵浔关切的眼神,她正色道:“我的记忆也不尽然是全丢失了,但却混乱得很,所有人于我而言俱是生人,谈不上爱恨。”

他鬼使神差地问:“那江、咳,那我呢?”

“自然也是生人。”虞茉理所当然道,“我连外祖都不在意,还能有心思管你们江家。”

末了,忧心他感伤,又软声补充,“但那都是过去,有婚约在身,你我注定会相遇。用戏文里的话来说,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话音落下,赵浔眼底情绪凝滞,化为晦涩的酸楚之意。

他凉凉道:“天造地设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