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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那位想要独断天地的圣君真就听到一二,应当也不会见怪吧。

……

“太冲龙君上了朝堂,次辅大人盛如舟带领群臣质询太冲龙君。

陆景那一道折子,倒是确实起了作用,不愧是少年国公。”

“只可惜当今的大伏战祸连绵,北秦步步紧逼,诸多迹象显示,又有一次灵潮将要盛开于地上。

一位八境天龙的分量,确实有些太重了。”

季渊之这些年来,头上横生了许多白发,当他摘掉高冠,花白的头发便越发夺人注意。

他盘坐在火炉前,低头看着棋盘上的棋局。

太玄京中,绝大多数位格贵重者多喜欢风靡天下的围棋。

季渊之却偏偏喜欢象棋。

只可惜整座太玄京,象棋妙手并无多少,绝大多数时候,这位曾经是国子监司业的大儒只能左右互搏,自娱自乐。

今日他府中有客,正是与他颇为投缘的李慎。

李慎皱着眉头,看着棋盘上过河的飞象,不明白这等残局研究起来又有何意义。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早在上一次灵潮时,五方海龙属便已经有了血祭生灵的端倪。

只是……那时五方海龙属确实因灵潮之争而死伤惨重,圣君开口苛责几次之后,那些端倪便尽数消散了。

却不曾想那等血祭之事,却早已卷土重来了。”

李慎紧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厌恶。

这一位精通行书的大儒人如其字,潇洒恣肆中又带着刚硬。

陆景自河中道归于玄都,东海敖九疑、南海风住壑,还有那河中道世家之主上得朝堂责问陆景,便是李慎言语直刺那世家主。

季渊之叹了一口气,有意将棋盘上的“将军”朝前行了一步。

李慎眼中的钢硬顿时消融了大半,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灵潮之争……不知消磨去了多少人的锐气。”

“将军、帅的锐气,可没有这般好消磨。

只是他们的锋锐变了模样罢了。”季渊之抬起头,又提及陆景,语气带着好奇。

“说起来,太冲龙君去青云街上见陆景,陆景却闭门不出……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他修了一颗无畏剑魄,修了一身宁折不弯的气骨……尚且卑弱之时见必死之局也不愿屈身,怎么现在得了国公之位,反而变得畏首畏尾,甚至不敢见到太冲龙君一眼?”

李慎倒觉得并不出奇。

“陆景修了无畏剑魄,一身底蕴浑厚无双,又有不屈的气骨,只是……他并非冲动之人,一位八境天龙在前,既然敌不过他,又何必去挨那一顿毒打?”

“太冲龙君不敢杀景国公,可给景国公一番教训,以他的修为想来不难做到。

只可惜现在的大伏需要这么一位八境天龙。“

李慎说到这里,又咬了咬牙,眼中极为不愤。

季渊之终于将目光从那棋局上移开,望着李慎笑道:“你是读书的奇才,对于学问的领悟我望而不及。

天下人因我年长,总是将我的名讳排在你的名讳之前。

可我却知道,论及学问,我不如你。”

“你若能再进一步,以学问蕴养元神,等到灵潮降临,一念令元神张目,这人间虽不至多出一位亚圣,却可多出一位真正口含天宪的大儒。”

“我这样的老人,便只能称到自己一句眼光比你毒辣了。”

李慎有些不解。

季渊之笑道:“陆景既然敢于地上那一道折子,在这太玄京中就绝不至于因为惧怕太冲龙君,而不敢见他。”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陆景有我花开后百花杀的气魄,又怎会闭门不见一条老天龙?”

李慎百思不得其解:“既然陆景不怕,又为何闭门不出?”

恰在此时,季渊之称不上华贵堂皇的府中,又来了三位客人。

那三位客人各自不同。

其中走在最前的,是一位手中握着两枚棋子,身材并不高大,面色却十分周正的男子。

“岁寒、松柏两把名剑,于柏大家?”

李慎见到来人,匆忙起身,脸上还带着由衷的喜色。

他向来喜欢这位安槐国知命钟于柏,后来终于不被圣君起用,去了西北道,转眼间便已经有一年有余。

却不想,今日能再季渊之的府中看到钟于柏。

钟于柏身后还有两人。

其中一人李慎虽称不上熟悉,却也见过几面。

“楚神愁见过渊之、慎二位大儒。”

楚神愁手腕上,一道天轮并未贴紧他的手腕,正缓缓旋转。

“楚大修。”李慎也向楚神愁行礼。

季渊之吃力的站起身来,即便年老,他也仍然恪守礼仪,各自朝着这三人行礼。

当他的眼神落在钟于柏身后的第三人身上,眼神忽然一变。

他瞳孔为凝,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

李慎自然察觉到端倪,看似随意询问钟于柏道:“不知此人是?”

钟于柏笑道:“我那忘年的小友一句满城尽带黄金甲已经传遍天下。”

“天下间自然有我花开后百花杀之辈,我等三人便是回太玄京中,也如陆景一般,等后天上仙人降临,也穿一穿那黄金甲。”

李慎有些不解:“于柏兄乃是朝堂中人……”

钟于柏笑而不语。

李慎忽然睁大眼睛,想到了一种可能。

一旁的楚神愁道:“于柏兄坐府西北道一年时间,西北道虽然依然贫弱,粮食紧缺,但其中的妖魔却被肃清一空……去了职位,西北道应当闹不出什么大风浪。”

“于柏兄真就辞了官?”

李慎站在原地,良久之后终于叹息一声,向钟于柏深深行礼。

“如今此间三人,俱都身无职位,正好与陆景一同瞧一瞧天上西楼的威风。”

钟于柏哈哈大笑。

一旁的李慎顿时反应过来,他又看了一眼钟于柏身后,道:“于柏兄回了玄都,不曾去见景国公?”

钟于柏皱眉摇头:“我去空山巷,陆景却不在那院中,我又寻了几个去处,皆不见他的踪迹。

只好暂且来渊之兄长府中做客。”

直至此时,季渊之却似有所觉,他抬起头来看向太玄京外连绵的群山。

群山的尽头又有群山。

“说起来,昨日夜里,距离南海不远的所在,忽然亮起一抹微光。”

“只是那微光倏忽而止……似乎被有意遮掩了。”

“只是不知那微光,是否与陆景有关?”

钟于柏不解:“南海……能与陆景有何关联?”

李慎苦笑一声:“于柏兄刚刚才到玄都,想来不知玄都近来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