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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镜头前与各合作方拍了不少照片用以后续稿件素材,等到差不多一轮拍完,原楚聿站在台下冲她微微笑了一下。

他镇定自若地抬腿拾级而上,并肩站到她身边,这一整晚终于留下了唯一一张照片。

非常商业、礼仪,毫不越界的一张合照。

“应山湖生意兴隆,前途无量,你该让家里看清各方是认你,还是认你哥哥。”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朵上,她的睫毛微微一动,偏过头看向他。

他凝着她的眼睛,语气平稳却有力:“反正,应元是认你的,包括应元所有的合作伙伴。”

“来,看镜头。”摄影师呼唤着比了个手势。

林琅意转回脸面向镜头,稍顿,头稍稍往他那里偏了偏,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笑容。

*

一切都很完美,很顺利,结束之前,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的池疏突然出现在林琅意不远处,他脸上湿漉漉的,像是刚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此时人已经快散场了,林琅意一眼就看到了他。

也看到他潮湿的面颊上,那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停住脚步,眉头紧紧皱起:“你怎么了。”

池疏眼眶也红红的,面目憔悴,整个人越发惨白得像是鬼。他抽噎几下,抬起哭肿的眼皮小声说:“姐姐,哥哥好像不喜欢我。”

“谁?”林琅意皱眉,“哥哥?”

“嗯啊,”他透过泪眼朦胧的眼睛望向她,却把她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哥哥刚才把我领到卫生间,直接给了我一巴掌,让我别痴心妄想。”

林琅意根本听不懂什么跟什么,满脸都透露出一股浓浓的疑惑:“哪个哥哥?什么痴心妄想?”

他轻微地眨了下眼,心里有了答案,偷偷抻了下脖子往原楚聿那里看了一眼,又变回之前避之不及的样子,怕得不行。

林琅意顺着他的目光往原楚聿看去:“哦,这个哥哥,他怎么可能打你?”

池疏不声不响地站在她面前,为了上台而用发胶梳起来的刘海也惨败地掉下来,遮住一点眼睛,使得眼下两道浅浅的泪沟看起来尤其脆弱。

他左脸上那个鲜红的印子因为冷水一激越发狰狞,他就这样看着她,眼圈里又涌出泪花,只默默地往下掉,一句哭腔都不敢泄出来。

“他说你痴心妄想是什么意思?”林琅意身上没带纸巾,摸了一遍也无能为力,只好领着他再往洗手间走去。

他跟在她身边,看她边走边往耳后别发丝,耳垂上因为佩戴了大重量的耳饰而有些微微发红;看她为了做事爽利而将戒指转了一圈,让那粒钻石藏进手心,素圈朝外;看她难得踩着细跟高跟鞋,后脚处被磨出了一点红……

肯定很痛吧,好想帮她揉一揉,耳朵也好,脚跟也好。

什么都好。

他的目光始终无法从她身上扯下来,舌尖在口腔内侧舔了舔,尽管几次漱口,里面淡淡的血腥味还消散不掉。

刚才对着镜子抽耳光的时候太用力了,嘴唇也不小心咬破了,但是真好,光是这样跟她走在一起都觉得幸福得要死掉了。

该怎么让她看见自己肋骨上的纹身,在稍突的骨头上,纹的名字缩写,需要在洗脸的时候打湿衣服吗?

真想让她知道,又怕她知道。

还想告诉她,自己最近一直在节食塑形,争取让腰肢更纤细一点,又担心减到薄薄的腹肌都消失,所以另一方面一直在带器械练腹。

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穿戴刚才的珍珠腰链去直播的,就像她说的,另一条赛道。

还有,还有,他除了这次参赛的皇冠以外还做了不少其他的作品,如果她觉得可以的话,可以都拿走量产销售。

他想了很多,再一次将目光往她那儿黏,心里腾起无法言语的欢喜。

刚才哭的时候,也不知道哭得好不好看,对着镜子练了两周,眼球都发干,只能多滴人工泪液缓解……另外就是因为严格控制饮食,自己今天气色也不太好,不过好在化了妆,应该也没有太落了下乘。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脑子里一瞬间想起原楚聿那张女娲毕设的脸,顿时拧起眉阴沉了面色。

好想划烂他的脸。

“嗯?”林琅意见池疏久久不回答,扭过脸又问了一次。

他立刻回神,唇角一落,将他早就在心里滚过千百遍的那番话理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嫁接成张冠李戴的意思:“他说我就凭一次金奖就想进林氏是自不量力,让我认清自己身家背景的差距,不要做白日梦。”

这话一出,林琅意却突然停下了脚步,那缕夹在耳后的头发因此重新滑落,有那么一瞬间遮住了她投射过来的视线,让他看不真切。

“哦?他是这么说的?”

池疏适时落下眼睫,所有的动作在今天之前都已经排练得炉火纯青,他犹豫不决到下唇再次被牙齿咬出血,最后才勉强道:“是的,可是琅意姐,我只是想要进应山湖,我想要在你手下干一辈子,我……他那样说,我是真的有点难过。”

“我看你今天一开始就很怕他,为什么?之前见过?”

池疏“嗯”了一声,压着嗓音道:“我其实不想跟姐姐你说的,因为那次哥哥也……但那次没动手,今天可能是看到我又出现了,所以生气了。”

半晌也没听到声音,他等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等不住,期期艾艾地提起一点眼角看向她。

林琅意停在原地没动,她的目光太有审判性,见他抬起头,她还往后退了两步,抱臂上下打量了他几巡。

“你说原楚聿对你动手?”

原楚聿。

原楚聿。

池疏在脑海中疯狂咀嚼这个名字,终于把它跟应元联系了起来。

他装成恍然大悟的样子,又困惑地皱起眉:“啊?他上次来找我,说他是向朔哥哥。”

“上次?哪次?”

“我手被机器割破那次。”

林琅意居然笑了一下,问:“然后对你说了这番话?”

他还没判断出最佳的回应,林琅意已然继续往后退了两步,斜靠在走廊墙上与他隔了大半个走道的距离,说:“池疏,你知道你今天得金奖,原楚聿一直在帮你说好话吗?”

池疏的额角微微一跳,某种一脚踩进陷阱被捕兽夹夹得动弹不得的不妙感觉骤然升起。

“签合同的时候,品牌方原本想要压价的,认为你的作品受众市场并不大,可真要当作收藏品也仍然不够格,所以……”林琅意摊了下手,“他一直在帮你疏通,你才能拿到那个合同价。”

池疏的表情剧烈变了一瞬,立刻将前因后果想通了。

胡扯,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派根本不是原楚聿真的有多看得起自己,而是他故意在林琅意面前装出来的,表现得他有多无害似的。

因为他今日一看到自己就猜到会被揪出身份,也猜到自己绝对会报复心极强地去翻旧账,所以先行一步在林琅意面前为自己忙前忙后,装成好大一朵白莲花。

林琅意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仿佛能看进人心底,她一字一句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他真的跟你动手了?”

反正在洗手间也没有摄像头,他特意跟着原楚聿前后脚进的。

林琅意眼神冷淡:“我去叫他过来跟你当面对峙?”

池疏脸上表情变幻几许,最后还是摇了下头,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噎噎咽咽道:“他确实说了那些话,我又怕又委屈,一边抽自己表诚心一边辩解,可是姐姐我真的好委屈,我明明……”

“自己去洗把脸吧。”林琅意打断他的话,直起身往外走,“以后说话不要添油加醋。”

池疏下意识就想抬脚跟上去,可现在的情况与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原楚聿居然会先下手为强,还是这样以退为进的法子,导致他从一开始就跳进陷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