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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靳缓慢地握紧拳头,伸出大拇指擦了下流到了下巴的血,再用手背一顶龙头,在哗啦啦的水流下两指揉搓着冲洗干净。

那些鲜红的液体被水冲洗得越来越淡,到后来消失不见。他垂着头,一遍遍地重复着擦拭血迹后冲洗的动作,直到最后终于不再流血。

这一次没有人再为他敷上冰袋了,也没有人会捧住他的脸轻柔地吹气,问他痛不痛。

这一次,也再没有智囊团可以帮他出谋划策,没有可以攒局求安慰或是同仇敌忾的机会。

他要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一点点地挖出一个真相。

*

林琅意早上醒来的时候是被弄醒的。

被子被拉下半截,一半掉在地上,一大团什么东西在后半张床挤着,也在她膝盖间团着。

她的大腿被人钳住,滚烫的气息洒在皮肤上,还没清醒的大脑在意识回笼之前先涣散开。

她没忍住嘤咛了一声,条件反射地想并拢双腿,却被人早有预料地收紧手指往外推,让她从开始到结束都难以逃脱分毫。

林琅意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稍往边上弯了腰,够手往下探,想把被子底下的大变活人拎出来。

程砚靳握住她摸索的手,五指一张让两人十指交叉,然后从床后爬上来摸了下她的脸,问:“原来才刚醒?你刚才那热情的反应,我以为你醒了有一阵了。”

大清早就搞磺就是能让人神清气爽,林琅意看他侧过身去床头柜翻T,熟练地戴好后转回来伸手去抬她的腰。

这一转头,她乍然看到了他脸颊上高高肿起的巴掌印,立刻吓得忄生欲全无。

天呐,这是什么犯罪记录啊,她干的吗?

不是,她昨天在医院里有这么狠吗?

这一晚上过去,怎么半点不见好反而越看越严重了啊。

重点是他顶着这张脸去公司,别人要怎么看她啊?!

“等等等等!”林琅意的腰肢被他单手轻轻松松地抬起,稍一扯就撞上他坚硬的肌肉,密不可分,“你这脸怎么回事啊?昨天我给你用冰袋敷过后明明没这么红了呀?”

程砚靳的反应淡得好像那巴掌印不是长在他脸上的,他没理,而是专注地低下头看了眼两人的距离,然后一只手垫入她后腰尾椎处往上托举了下,人压下来堵住了她两张嘴。

他历来都是这样又凶又狠的,攥住她不让跑,等她最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又不知节制地换了一个。

直到她的手机响起来打断一室旖旎,程砚靳让她接,可她颈窝处都出了汗,哪里还顾得上。

没法,他直起上半身,动作不停,长臂一伸从床头柜捞过了她的手机。

是个陌生电话,程砚靳想起来,恍然大悟:“啊,是我订的早餐,顺手写了你的电话。”

他把手机放在她耳边作势要接通,林琅意拼命摇头抗拒,把他的手往回推,程砚靳却无赖似的手指一滑,接通了。

她的脚背都抽紧了,他被她激得抬起来的胳膊又压回去,顿了顿才忍住嗓音对着电话说:“麻烦放门口就行,谢了。”

挂电话挂得迅速,程砚靳刚要继续俯下身来,突然想起什么,“啧”了一声,懊恼:“我写地址的时候忘了写门牌号。”

他犹豫着说要不要再打回去,林琅意连忙劈手抢过了手机,说什么也再做不出这种事。

她迅速解了锁,打算给刚才的电话发个信息过去。

程砚靳却骤然用了劲,大约是嫌她一直往下掉,还扯了个枕头垫在她腰下。角度一换,她的脑子跟着炸开,捏着手机反手用手背压在唇上,想要止住那些溢出来的混乱声音。

那还亮着屏的手机被人从手中抽走。

他大发慈悲似的:“算了,我来编辑短信吧。”

林琅意没什么意见,甚至迫不及待地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他,自己只要咸鱼躺平就行了。

手机的光照在他立体深邃的眉骨上,程砚靳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还不忘托着她继续,打字的敲击音断断续续地响起,他发短信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

程砚靳不声不响地朝她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专心在手机上。

通讯记录,短信,外卖软件地址,再是微信……

那次滑板比赛后对郭延老婆说的查手机攻略,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程砚靳抿了下嘴。

大概是怕她起疑,他身下的节奏保持得很好,毕竟这么多次,两人已经足够熟悉,所以如果有心想要讨好她并不难。

他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既怕她发现他的小动作,也如在战场上探路一般怕真的踩中了地雷被炸得粉身碎骨。

双重压力让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畅,实在忍受不了她有可能投射过来的目光,情急下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将她翻了个身。

林琅意短促地发出了一个音节……一个两个都喜欢来这招。

背对着人看不到眼睛让程砚靳终于有了点安全感,这下再也不敢磨蹭,迅速在各个软件记录中都翻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

不是那种清扫过后的干干净净,手机里留存的记录都是工作时间的正常对白,两个人没有半点私下交际。

而外卖软件里也没有出现定浦小区其他的住址,购物软件亦是。

一整轮的检查让他那颗被高高吊起的心终于放下来,那些四处收紧的绳索每一根都勒入他的血肉,痛得好像要被撕碎了。

程砚靳深深地松了口气,放下手机,俯身下去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肩胛骨,然后温存着将自己汗湿的侧脸贴在她的蝴蝶骨上。

他的视线则投向侧面的墙,没有焦距。

种子被埋进土里后不会被就此掩盖,它只会延迟发芽生长的时机。

他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因为这一次的无罪释放而彻底放下心来。

他要再去原楚聿那里试一试。

试一试这位,从小到大,他曾深信不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