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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龚赟一拍桌子,浑厚的掌力拍得桌腿打滑、酒器肴馔俱颤,“就喜欢贺少卿这样爽快的年轻人。”

贺清彦接过酒杯,一杯一杯饮酒,不故意漏掉一滴,六杯下肚,面不改色。

张衡智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贺少卿是老夫看着长大的,温润风雅、轩然霞举,极具大家风范,不愧是高门养出的公子。”

这话就有歧义了,君晟也是高门养出的公子啊,只是后来被小户认了回去。

众人各怀心思,看起热闹。

同样在场的君太师拉下脸,磨了磨牙暗骂一声“这个老匹夫”。

兵部侍郎贺嵩赶忙笑着打圆场,“酒未过三巡,尚书大人怎么说醉话了?”

张衡智一摆手,“酒桌上,老夫没醉过,眼虽花,但识才,令郎是货真价实的骄子。”

面对或是欣赏或是捧杀,贺清彦从容应对,清雅玮态落入帝王的眼。

承昌帝笑笑,“仁瞻罚了六杯,安钰可要陪上六杯?”

君晟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不能在一日内连驳帝王两次颜面,他淡淡开口,始终从容自若,“臣加倍。”

闻言,在场的人无不兴奋。

有人奉承道:“好好好,不愧是十七岁就包揽□□的状元爷,有果断杀伐之势。”

张衡智与龚赟对视一眼,对着宫人加重语气,“愣着作甚?还不给君大人倒酒!”

龚赟冷哂,不咸不淡看着君晟连饮十二杯。

二皇子是他的外甥,被调往河东,远离朝堂,这笔账姑且留着。

饮下最后一杯,君晟一揖,与贺清彦入座,俊面微微泛红,桃花眼蒙上一层稀薄水汽。

君太师身边的沈栩看向君晟,默默夹起碟中的点心咬下,味同鸡肋。

君晟即便被调侃,也是因具备同僚们或嫉或羡的本事,而自己,虽不再是无人问津的穷书生,却远远不及君晟耀眼。

给自己定下的十年,遥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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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凉如水,歌舞声息,宾客醉醺醺地结伴离帐,君晟与君家尊长见过礼后,独自回到帐篷。

随圣驾出行,官员只可携家眷,不可另行携带侍从。君晟屏退帐前看守的宫人,打帘走进去。

一道窈窕身影随之起身,在微弱的灯火中迎了上来。

“回来了......你饮酒了。”

那会儿夜风吹散的酒气,在灯火温香中又被醺起,君晟捏捏额骨,由季绾搀扶着坐在桌边,“喝了几杯。”

季绾忽然笑开,柔和中带着狡黠,跑到角落的小泥炉前端来一盅汤汁,“我事先熬了解酒汤。”

交换身份前,君晟每次应酬回到太师府,都有府中人事先备好解酒汤,后来离开府邸,再没喝多过。

“怕我醉了乱性?”

季绾顺势开起玩笑,“酒醉迷乱,谁也说不准,快趁热喝吧。”

君晟扣住她的小臂,隔着衣袖一点点移到她端着的瓷盅上,没有立即饮用,“念念要不要试试我是否坐怀不乱?”

季绾懵愣,若非清楚他的为人,会真的以为他是在借着酒劲儿调戏人,“快喝。”

被女子假意呵斥,君晟端起瓷盅慢慢饮用。

筵上的酒水后劲儿大,不是解酒汤能立即缓解的,他扶着桌面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暗淡的帐篷内微晃。

季绾扶住他,想带他去床边,对付醉酒的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哄睡,幼时每逢父亲醉酒,她都会坐在床边哄父亲入睡。

父亲醉话多,不像君晟一言不发。

费力将人扶到床边,没等她调整好站姿,就被倾覆而下的身躯压住,膝盖磕到床沿,失去平衡,整个人倒了下去。

“啊——”

短促的惊呼噎在嗓音,后背坠入绵软的被子,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托住。

哪怕醉到身体无力,君晟仍保留两分清醒,一手护住季绾,一手撑在被褥上,秀颀的身躯弯折,俯看下方的女子。

一尺间距,望进彼此的眼底。

季绾仰躺在床上,看着男人的俊颜靠近,倒在她的肩头。

不容忽视的重量压在身上,致她呼吸受阻,喘息着想要将人推开,却是徒劳。

酒气

伴着山檀的味道汇入鼻端,扰乱心绪,致体内热气蒸腾,她又推了推,一点点向外侧挪动,试图脱离这座“青山”。

可“青山”打算压在她身上,又岂容她逃离。

君晟撑起上半身,以左手扣住她的右腰窝,向里一推,又将人带回身下,定眸看了会儿,抬手描摹她的眉眼,“念念。”

肌肤隔着薄薄几层衣料相贴在一块,季绾不敢动弹,呼吸略乱,胸口上下起伏。

成熟的果实坠枝,在风中舞动,桠枝每动一下,果实来回颤动。

君晟倒下,倒在起伏中,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困住。

季绾低头看向胸前,只能看到男人束发的玉冠以及被玉冠束起的墨发。

她胡乱去碰,碰到男人高直的鼻骨,再往下是挺立的鼻尖、带有呼气的人中、柔软的唇峰......

指尖蜷缩成拳,垂在床边,她望着篷顶发呆。被当作枕头的滋味,不好受,也不糟糕,就是有点累,压得她喘不过气。

每次费力呼吸,都要撑起胸口上方的人。

这人分明喝得不省人事,还说只是喝了几杯!

“先生?”

“先生?”

“君安钰。”

她唤他,气息不足,再难支撑上方颀长健硕的身躯,便使劲儿抖掉一只绣鞋,脚踩床沿使劲儿翻身,发出了费力的鼻音,似处在岩浆的滚烫翻涌中,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喘息。

总算翻过了身,她坐起身喘气,替男人脱去黑靴,试着挪动男人的身体,让他睡得舒服些,以免明早失枕。

可刚抵住男人的腋下,腰肢一紧,整个人又落入那方怀抱。

君晟半睁开眼,似醒非醒,仔细凝睇怀里的女子,像是在确认她的身份,随后搂紧,埋头在她颈窝,沉沉睡去。

季绾懊悔自己生出的好心,明明可以不管他的,非要多此一举。这下好了,羊入虎口,还是羊主动入的。

多笨一只羊啊。

她欲哭无泪,在君晟怀里捶了捶小拳头,捶在他心口。

夜风透过帐帘吹入,火烛摇曳,突突跳动,季绾细数着羊,不知不觉困意来袭。

耳畔是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仿若穿透光阴十余载,回到那一年的“逃亡”。

黑夜中,除了风声、马蹄声,还有少年郎的心跳声。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