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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家铺子也算老字号,量足可口,回头客多,少年在介绍时,如数家珍,为之骄傲。

君晟舀了一勺含进嘴里,与季绾用了同一个勺子。

在外人眼里不足为奇,落在季绾眼中,甚是羞涩。

惹耳尖发烫。

恰巧有一老翁佝偻着上门,季绾赶忙坐回诊台,询问老翁的情况。

季渊陪君晟坐在长椅上,捧起书本,闷头用功,周身散发着悠然的气息。

君晟削了一个梨子递给少年。

修长的手指执梨,梨皮一截未断,足见其刀工。

等老翁拿着季绾开的方子去外间抓药,诊间只剩下小夫妻。

季绾收拾起诊台,余光偷偷打量角落的男子,蓦然想起去年,沈栩就是这么坐在长椅上默默相伴。

短短一年,物是人非。

是否明年今日,她与君晟也会分离?

或许仅有的区别是不体面与体面。

到那时,君晟给予的体面是否能抚平她的不安与焦躁?

可为何会因此不安与焦躁,没了成婚前的洒脱呢?

没等她扪心自问,又有求诊者登门,直至夕阳西下才得以清闲,也到了打烊的时辰。

忙得晕头转向,本就不喜纠结的女子将那会儿莫名的烦忧抛之脑后,与君晟并肩走在回沈家的路上。

“明儿我能带上恬霜吗?”

蔡恬霜是从太师府走出的女护卫,比她熟识高门贵妇和闺秀,有蔡恬霜在,她不至于脸盲。

君晟揉揉她的脑袋,给予安抚,“咱们是去做客的,不必像在御前那般拘谨。”

“我明白了。”

太师府主母生辰,城中高门贵妇云集,争奇斗艳,既要为夫君撑门面,总要从头到脚打扮妥当。

回到卧房,季绾拉着蔡恬霜走到柜子前,让其帮忙出主意。

两个女娇娥在房中捯饬了好一会儿,才选出一身云锦长裙,以及搭配的首饰。

除了大婚,季绾没穿过奢华昂贵的衣料,即便聘礼中不缺绫罗绸缎,堆满娘家闺房,也没刻意显摆过。

有了上次狩猎被挖苦的经历,季绾虽不爱攀比,但知不能给注重脸面的谭氏丢份儿,至少不能在生辰宴上因为着装出糗,毕竟那是谭氏的主场。

对镜照妆,季绾扭头看向坐在桌边吃梨膏的蔡恬霜,故作骄矜地转了一圈。

蔡恬霜竖起拇指,适时讨好道:“娘子之美,不靠衣装,最多是锦上添花。”

小嘴甜的。

季绾从妆奁里取出一对翠青玉珠花,插入嘴甜的小丫头髻间,“明日随我去太师府,也要打扮一下。”

蔡恬霜瞪大眼,对镜来回照,黑睫弯弯地扭啊扭,翠青玉的色泽为素妆淡抹的少女添了俏皮。

准备好衣装,季绾没再考虑贺礼的事,有君晟在,不会失礼的。

夫妻一体,不必额外备礼。

翌日傍晚,太师府高朋满座,谭氏一身妆花缎裙装,与一众珠翠罗绮的女客们相聚迎客堂中。

女客们有说有笑,聊着近来的趣闻。

有人爱聊闲事,自然有人捧场。

谭氏擒着恰到好处的笑,心不在焉地盯着半敞的竖棂门扉,像在等待着什么。

主母生辰,府中公子得以偷闲,不必研习课业,热热闹闹讨着酒水。

作为嫡长子,又是解元,沈栩没有去出风头,反倒与徐老夫人一样,安静呆在自己的院落。

自认回身份,他的心结一直是认亲宴。

在没有举办认亲宴前,一切风头都显得可笑滑稽。

小厮凌云走进来,于长廊下寻到倚栏喂麻雀的主子,“公子,人到了。”

在太师府多年的凌云都不知在沈栩面前该如何称呼君晟,他挤眉弄眼,插科打诨。

沈栩继续投食,兴致缺缺地“嗯”了一声。

父亲还是邀请了最令他难堪的人前来啊。

凌云受沈栩重视,自然偏心沈栩,知主子在今日的尴尬处境,去迎宾不是,出府回避也不是,进退不得,才会郁郁寡欢。

“公子,待会儿总要去露个面的,以免落下话柄。”

将手里的谷物撒在廊下的草地上,沈栩拍了拍手掌,坐回廊椅,“去打听一下季娘子被迎入哪座院子。”

“啊?”

“去吧。”

凌云讪讪应“是”,心里打鼓,大喜的日子,可别与长公子闹得不愉快啊。

瞧他的记性,还长公子呢。

凌云轻轻抽了自己一嘴巴,小跑出月亮门。

季绾随君晟来到太师府,初露面就吸引了贵女们的注意,不少深宅贵女没机会与之碰面,却早已听闻她为好友将狗男女送上断头台的事迹,以及最近流传在各大高门的馥宁公主夺人夫的事件,不禁对这位小户出身的医女充满好奇。

被各色目光打量,季绾紧紧抓着君晟的衣袖,看似娇羞怯场,实则是在趁机显露对君晟的依赖,以示夫妻间感情浓厚。

这是君晟娶她的目的,她深记在心。

蔡家兄妹带着贺礼走在后头,各自狐疑,在沈家都没见着娘子如此依赖主子。

蔡恬霜放下贺礼,被府中魏管家塞了一把糖。

魏管家与蔡恬霜的祖父是旧交,自打蔡家兄妹入府,就颇为照顾,连蔡家老宅都是由他打理着。

“老夫上个月带人去打扫你家老宅,从蔡老的书房里发现一个落锁的乌木盒子。”

乌木何其昂贵,不适宜放在平日无人看管的老宅,魏管家将盒子带回,今日刚好转交给他们兄妹。

提起祖父,蔡恬霜不免感伤,“待会儿,我去您那儿取。”

“盒子是落锁的,你们可有钥匙?”

蔡恬霜心大,哪里记得钥匙被放在哪里,她狡黠一笑,有的是办法开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