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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抬起衣衫, 下意识便要遮挡住,随口道:“干嘛,有点冷。”

宁王却是不允, 他指骨修长的大手, 珍惜而小心捧住,之后试探着摸索。

青葛便知道, 他察觉了。

她之前胸骨曾经被叶闵打伤, 如今几年过去,已经看不太出来, 不过两边大小其实是略有不同的。

很轻微, 一般人看不出来。

他们之前各种行事, 他并没有特意这么看, 所以不曾察觉, 如今这个角度, 可能看得更清楚?

宁王用指骨缓慢地摸索着, 细细查探着。

他的神情明显越来越难看, 眸底已经透出颤抖的痛意。

青葛便试图阻止他:“不要了。”

宁王的指骨缓慢地攥紧,之后抬起眼, 望向青葛。

青葛心微顿了下。

此时的他, 眸底的晦暗几乎溢出。

他的呼吸很沉,一下下洒在她脸上。

青葛:“你…”

这时, 她听到他用一种异样的声音道:“当初,我想知道我的王妃到底是什么身份, 所以曾经触碰过不同身份女子的腰肢。”

青葛:“嗯。”

宁王:“当时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我的三三就在那里, 但又觉得不太一样。”

于是又一次错过了。

“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 为什么不一样。”

青葛小心翼翼地道:“只是之前的旧伤而已,你不必太在意。”

宁王深吸口气,艰难地缓解着自己胸腔的痛意。

之后他紧紧地抱住她,将她抱在自己怀中,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他俯首在她耳边,一字字地道:“青葛,告诉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必须知道。”

青葛轻描淡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宁王:“什么叫不要紧?不疼吗?不难受吗?”

他的语气又沉又痛地压下来,青葛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故作轻松:“你什么意思,这么在意吗?嫌弃我?”

她望着他,笑道:“我很早前就发誓,若我寻个郎君,对方却因此嫌弃我,我便要捅一个对穿,你要尝尝被捅个对穿的滋味吗?”

然而宁王却笑不出来。

他眼眶泛红,继续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青葛无奈,只好含糊地道:“就,就是刚离开夏侯神府……”

宁王怔了下,之后苦涩的抿了抿唇角:“那时候你才生完承蕴不过半年,你——”

他曾经捧在手心的王妃,为他生下骨肉,身体正是虚弱时,他精心为她准备了最好的车马,准备了丰厚的回门礼,送她归宁。

可她都遭遇了什么!

被人家替换,被人家鄙薄,被人家追打,被人家埋在荒野里,就连孩子都几乎保不住。

他就这么怔了半晌,终于缓过神来,缓慢地弯下背来,微弓着,将她一点点地拢到自己怀中,牢牢地护住,小心翼翼地护住。

之后,他哑声道:“我不管是因为什么,也不管是什么人,那个人,我绝不放过他。”

她此时不愿意提,那他便不再逼问,但是他一定会查一个水落石出。

若伤她的是自己,那他也要对着自己的心窝狠狠地来一刀。

青葛觉得自己遭受了温存备至,不着痕迹,但又很难逃避的逼问。

最后她还是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

宁王听到后,墨黑的眸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他就那么沉默地搂着她,半晌没有言语。

青葛看着他这个样子,便反过来宽慰道:“你不必在意这个,我知道你和他情如手足,这件事当时我也有错,我也想杀他,所以要说恨他,倒是不至于,况且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若有一日,我们非要面对,我自己和他了结便是了,你不必插手。”

她这么一说,宁王凉笑一声:“怎么,不相信我?”

青葛忙搂住他的肩膀:“怎么会不相信你,你是我的夫君,我相信任何时候你都会帮我,但这件事,没必要,当时事出有因。”

她确实释然了,并不会在意这些。

毕竟现在她对叶闵有了更深的了解,一个少年将军,和黄教有杀父之仇,曾经立下赫赫战功,却放弃一切执掌千影阁。

若将叶闵和白栀比较,她只能说,于私,白栀自然更亲近,可是于公,她不得不说,叶闵于国于民,堂堂正正。

宁王和叶闵又多年情谊,她并不想影响什么,只希望让事情就此过去。

宁王捧着她的脸,低头打量半晌,最后却是温润一笑:“你不必多想,如今叶闵正在皇都,一时半刻也看不到,等事情过去,我和他会做个了断。”

青葛试探着道:“怎么了断?”

宁王:“我自有分寸。”

青葛:“嗯,那随你。”

她大概猜到了,他必不是要以禹宁王身份对付叶闵,可能以别的什么方式。

宁王抚着她的发:“你连问都不问了?”

青葛轻笑一声,直接滚了下,靠在他肩膀上,之后道:“我不问。”

宁王垂着眼看她:“哦?”

青葛笑道:“有什么好问的,随你自己处置吧。”

宁王深深地看着她:“好。”

对于她胸骨上的旧伤,宁王并不曾提起,不过那一日晚照过来,提起如今千影阁的事务,青葛才知道,宁王已经派人前往皇都请妇科圣手。

青葛一听,便知他是想为自己诊治。

其实都过去这么久了,已经不可能恢复了吧,再说穿上袍服也不太看得出来,

不过她不想阻止他。

她知道他对过去是有愧的,有愧,他便要做一些什么。

既如此,那就让他做吧。

这时朝廷派来的钦差还在宁王府,宁王闲散,没什么事,便在府中把玩神机弩,他已经命千影阁重新改进过,效力更胜之前。

青葛爱射弩,便每每陪着一起。

因两人日日在一处,青葛对皇都那边的进展倒是清楚得很。

郁太医竟然逃了,逃跑的郁太医明目张胆起来,集结大量黄教教徒,正策划着要救郁殃。

青葛:“他重新出山,凭着往日威望,只怕要兴风作浪了。”

宁王:“是,他如今还找了一位军师,这位军师精通兵法谋略,算无遗策,听说还懂炼造精铁,又说可以撒豆成兵。”

炼造精铁?

青葛惊讶看过去。

宁王神情淡淡的:“这个人一直以黑巾蒙面,具体不知。”

青葛沉默了一会:“你直接说吧,你猜是他,是不是?”

夏侯止澜性情软弱,可身为缥妫王的儿子,他绝对不是无能无才之辈。

宁王:“极有可能。”

青葛轻叹:“若果真是他,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看来从他杀阿隼起,性情已经和以前不同。

宁王:“他们如此大动干戈,耗费巨大,你猜钱财从

何而来?”

青葛:“难道竟然是夏侯家?”

宁王叹了声:“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看来是了,夏侯氏虽已衰败,但是几百年积财,竟然被夏侯止澜掏出来,用来助力黄教。”

青葛:“……”

乍听匪夷所思,细听也有道理。

郁殃,也就是白栀,曾经救过夏侯止澜,阿隼和黄教也有瓜葛,夏侯止澜可以向黄教伸手。

如今夏侯氏大厦将倾,岌岌可危,关键时候抓住救命稻草拼死一搏,也能理解。

宁王:“所以你这位兄长,实在是让人敬佩,昔日看似无用,今日一飞冲天,黄教和夏侯氏原本水火不容,如今他竟将他们拧在一起,为他所用,这心计,这手段——”

青葛沉默了会,淡淡地道:“他疯了。”

宁王:“现在他们要救郁殃,难如登天,不过下个月中旬便是春阅,届时父皇会亲自检阅三军,或许他们会借机生事。”

按照大晟传统,每年天子都要选天下骁骑集于阙廷,每年春时亲御近郊阅武,不过每隔三年,又要一次大阅,今年恰是大阅之年。

其实皇上这几年龙体欠安,已经许久不曾处理朝政,这次硬撑着要检阅三军。

显然这是黄教的机会。

青葛便懂了,这是黄教的机会,也是朝廷一网打尽的机会。

她开口道:“那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皇都吧。”

去看看她这位性情大变的兄长。

这日,晚照突然来青葛院中,青葛看她眉眼憔悴,多少猜到了。

提起万钟,晚照不太在意地笑了下:“我们已经没什么瓜葛了。”

青葛意外。

晚照淡淡地道:“分了,所以我才想着,来你这里躲躲。”

青葛看着晚照眼底黯淡,道:“你们可以好好谈谈……”

她试着安慰她:“我和殿下提过你的事了,你完全不必担心,他会帮你妥善安排好。”

其实她说起这个时,宁王知道晚照救了她,对晚照心存感激,是要好好答谢的。

只是这些暂时倒是不必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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