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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哭着的时候,圣人也过来了,圣人神情沉郁,显然是不好受。

顾玉磬连忙告退了,一边走一边想着刚才的太后和圣人。

按说这两位也都是经历过皇位更迭的,也不是没见过血腥,如今却这么难过,太后那里估计是因为年纪大了,人老了,难免想过安稳日子,以为子孙可以环绕膝下地孝顺着,而圣人那里,到底是对五皇子还有骨肉之情吧。

她有些难过,又觉得,也没什么,其实这两位,心里何尝不知道呢,储位不定下来,自然有人野心勃勃,最后几个儿子互相猜忌,都是有的。

可能当局者迷吧?

她从太后处出来,又过去给黄贵妃请安,黄贵妃只淡淡地瞥了顾玉磬一眼,来了一句:“他倒是真把你放在心上。”

这种话,让顾玉磬怎么搭腔呢,所以顾玉磬就装作没听到,请安后径自走了。

走到宫门的时候,恰见七八个大臣从正阳殿过来,为首的正是萧湛初和三皇子,顾玉磬一眼看过去,深秋的日头下,他正撩袍自青石台阶上迈下,这么恍惚一看,仿佛时光交错,她看到了上辈子那个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的萧湛初。

春去秋来,夏雨冬雪,从少年到男子的变化,仿佛就在这不经意间,一直守在身边的人,你那么一回头,才发现,他好像真得长大了,挺拔的儿郎,眉眼间是从容的笃定,会让人下意识去倚靠,会觉得,这就是自己愿意牵着手走过一辈子的男人。

三皇子并身边几位臣子显然也都看到了顾玉磬,大家便会心一笑,只说让萧湛初先走就是了,找个推辞,各自散了。

萧湛初便走过去,直接牵住了顾玉磬的手。

顾玉磬小小挣扎了下:“让人看到不好。”

萧湛初:“管他们呢。”

顾玉磬无奈,也就不说什么了。

于是也没坐辇车,两个人手牵着着手,沿着那青石铺就的地面顺着红墙旁的那条路往前走,这个时候太监嬷嬷丫鬟不知道多少人,全都安静地走在后面。

顾玉磬想起刚才见到太后的事,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便说起来了。

萧湛初沉默了下,道:“这两日,父皇的身子也不好。”

顾玉磬听着,便想起,好像上辈子,五皇子出事后,太后和圣人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吧。

倒不是说多喜欢这位五皇子以至于没了他就难过病了,而是人年纪大了,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哪怕是不太受宠的儿子竟然这么对待自己,总归是凄凉难过的,再想起以后种种,便生出人到暮年的沉沉之气来,心性郁结,病也就跟着来了。

她想起太后来:“那我以后没事多进宫陪太后说话。”

萧湛初:“嗯。”

说话间,辇车过来了,萧湛初便领着她上了辇车,车上只有两个人,坐在高处可以看着底下随行的仆仆从。

萧湛初想起刚才的事,便道:“以前,太后倒是帮我不少。”

顾玉磬很少听他提起这个,便随口问道:“帮你什么?”

她以前以为他自小就受尽宠爱,听那意思其实并不是,那太后呢,太后这个老太太,自然小时候也不并不疼惜这个孙子了。

这个时候周围很安静,并没什么人,自家的仆从也都距离远,听不到两个人说话,萧湛初便道:“我小时候没见过父皇,因为种种,父皇也对我不喜,我是先见到了太后,太后见我聪颖,才和父皇提起。”

顾玉磬听着便有些心酸,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她小时候可是无法无天受尽宠爱,那个时候安定侯府也比如今势大,真是烈火烹油之势,她作为安定侯府唯一的女儿,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也是后来家里出了一些事,她姑姑不在了,她爹收敛了,从此小心做人,处处谨慎低调。

她望着远处那高高翘起的重檐尖顶,低声道:“我要是那个时候认识你就好了,我可以过去帮你!”

据说她小时候经常进宫去看姑姑呢,姑姑疼她,她可以在宫中一住好几日,当然了,这些她也差不多忘记了,许多事都记忆模糊了。

萧湛初睫毛微颤,特意转头看她,夕阳在她脸上洒下一层轻薄的红纱,她满脸的惆怅感慨,显然也只是说说而已。

黑眸中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苦涩,他不经意地问道:“说说你你小时候。”

顾玉磬耸了耸鼻子:“我也不太记得了,小时候稀里糊涂的,就像做了个梦。”

说着,她便想起梦里的那个小男孩。

一个孱弱的小男孩,有一双黑黑的眼睛,警惕脆弱地望着自己。

在她大病初愈后,她总觉得,应该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嬷嬷说没有,她觉得应该是自己的梦吧,可是又怀疑梦怎么可以那么清楚,便四处胡乱地找。

如果这是梦,她想,这是她最清楚的一场梦了,而且一下子记了这么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