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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些许微光从帷幕缝隙钻了进来, 是很黯淡光,天显然已经暗了下来。自那缝隙里隐约可以感觉到,路上行人已经稀稀落落,周围变得极其安静, 只有驾车马偶尔间鼻子里发出灰灰声。

陷入黑暗中车厢便越发寂静了, 寂静得香妩能听到自己呼吸声。

她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头, 发丝从脸颊垂落, 遮住了半边脸颊,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当场捉住贼般, 完全没有防备地被霍筠青捉住,毫无遮掩。

世间所有一切都仿佛离她远去,她觉得自己陷入陌生黑暗,一时只能听到自己呼吸声, 一下一下地,那么急促而沉重, 以至于她觉得眼前男人一定听得清清楚楚。

她羞愧地咬着唇, 脸上火烫,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却低下身来, 之后弯腰进入了马车内。

香妩越发忐忑不安了,他,他要做什么?他怎么连一句话都不说, 甚至问都不问?

香妩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面对这般情景。

她死死地咬着唇,目视前方, 死死地盯着那微微晃动马车帷帘, 手指尖都在颤。

身边霍筠青却是依然一声不吭, 他就那么沉默地上了车。

高大身形使得这马车显得局促了起来,他弯着腰,走到了香妩身边。

熟悉而强烈男性气息笼罩着香妩,浓郁黑暗让这种气息更为清晰,让香妩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他淹没,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就那么僵硬地坐在那里。

她身子颤得仿佛风中落叶,对未知恐惧让她闭上眼睛。

他会怎么办,会气得痛揍她一顿,还是会扼住她脖子逼问她?

那她该怎么说……

然而霍筠青竟然什么都没做,他甚至连碰她一下都没有,就那么径自坐下来,坐在香妩身边。

绸缎布料细碎声音在黑暗密闭空间中清晰地传入香妩耳中,她甚至感觉到他袍角好像轻轻擦过了自己胳膊。

不过是细微碰触,好像便沾染了些许滚烫热意,那热意犹如温热溪流,流遍了全身,让她四肢百骸都开始发烫。

鼻子发酸,眼眶中已经有湿润缓慢地涌出。

就在这时,身子颠簸了一下,她微惊,睫毛颤动间,泪珠落下,疑惑地看过去,却是马车往前走了。

马蹄清脆地踏在石板路上,马车前行声音单调而富有规律,仿佛会这么一下一下地走到永远。

香妩无措地坐在那里,茫然地望着缝隙里射进来那丝微光。

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若是怒气勃发,兴师问罪,她反倒是知道怎么应对了。

身边男人沉默得犹如一块石头,车厢中黑暗让一切变得压抑而逼仄,香妩犹如被人放在架子上烤着。

不知道马车走了多久,香妩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了,她终于受不了了。

要死要活,他好歹说话,何必这样!

“侯爷,你——”声音低低怯怯地从咬着唇中发出,香妩试探着开口,发出声音却是低弱而犹豫。

霍筠青依然沉默,甚至连气息都未曾变上半分,仿佛完全没听到香妩话一般。

“你是什么意思?”香妩用手成拳,堵住几乎不能压抑哭泣声:“你到底要做什么?”

身边男人呼吸声沉稳而平静。

不过他到底是开口说话了,声音凉淡中带着丝丝哑:“天晚了,回家。”

回家?

香妩颤着唇,小声说:“那侯爷怎么跟着我……”

他要回家,自去回他自己家。

霍筠青听到这话,终于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她。

马车内是一片浓重夜色,但香妩清楚地知道,男人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

“你不是要回家吗?”霍筠青淡淡地道,好生理所当然样子。

“我……是,我要回家啊。”香妩实在不知道如何应答,这样霍筠青完全让她不明所以。

心被吊着,脑子完全变成浆糊。

“那我跟着你回家。”霍筠青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在说今天早点用膳上榻歇息。

“侯爷——”香妩彻底受不了了,她攥紧了拳头,转首望向他,咬牙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话,好歹说明白!你也不用这么吊着我让我难受,你这就是故弄玄虚!”

她声音紧绷,咬牙切齿。

然而她说出这话后,霍筠青却是依然沉默地看着她。

天虽然暗了,但是他视力好,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细微动静。

他就那么看着这个女人眼眸中清亮泪,看着她红润削薄唇儿在颤。

几年过去,她倒是和往日一般,做错了事,便好生无辜地看着你,让你心生不忍,只恨不得将所有她想要都捧到她面前。

其实只要她开口,要什么,他都可以。

当初明明知道她喜欢是银子,并不是自己,骄傲若自己,还不是奉上银子,只为换她温柔和顺。

但她确实够狠。

狠到带着自己骨肉离开,孩子三岁多了,长得那么像自己,自己却根本不知道,甚至设下计谋,让自己误以为她不在人世了。

霍筠青想起这些年自己煎熬和苦楚,想起发现她尸骨时痛,想起自己为她立下衣冠冢,一股说不出是悲是怒情绪便涌了上来,无法克制。

“要我说清楚是吗?”霍筠青声音中带了些许嘲讽:“雅达是我亲生骨肉是不是?你偷了我种,连知会一声都不曾?你就这么让我父子分离,扔下我孤寂一人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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