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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应啊这是。”黄哥也唏嘘说,“当年陶先勇跟韩松山狼狈为奸,现在这头恶狼一口咬到他最疼爱的儿子身上,还搞得他们一家人声名狼藉,说是报应都浅了。不过这个韩松山,真的是一点合作的情谊都不讲,太狠了吧!话说他躲着是想干嘛呢?”

韩松山前几年一直在D市发展,联系了街道所在的民警帮忙走访后,才发现韩松山不在家。

电话无法接通,妻子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行程。倒是A市一个派出所的民警反馈说前段时间曾经在光逸的总部附近看到过他,具体住在哪儿无法确定。

由于家属不报失踪,陶睿明也无法证明当初诱骗他做造谣视频的人就是韩松山,警方没有职权搜查韩松山的出行记录。这事儿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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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的风波很快平息,紫阳街道在迎来一批记者的短暂关注后,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何川舟之前都是开车上下班,很少再在他们门前经过,这次事情之后,她找时间在附近逛了一圈。

她本来是想跟众人表达一下感谢的,可见到了人,莫名的有些难说出口。

那些热络的长辈倒是跟多年前一样,和蔼地问她“吃了吗?”,这次不管她答什么,都往她怀里塞东西。

何川舟不擅长处理这类关系,反思下次应该带周拓行一起过来。

最近几天,队里因为接到一起多人强jian案,又开始连日加班。

何川舟处理完资料,回家时已经是十一点多。

她垂首从一排楼房前走过,恍惚中仿佛瞥见某扇窗户后面亮起了朦胧的灯,倏地抬起头,再定睛一看,才发现只是错眼。

这陡然的一惊,倒是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以前王熠飞独自住在那里,何川舟路过会时不时会扫上一眼。如果他趴在窗口,就喊他去自己家里吃饭。

养成这个习惯只用了一个多星期,时隔七八年没派上用场,却还是保留了下来。

何川舟抬手按了按额侧,打开防盗门,熟练地走上楼梯。

楼道里的感应灯还是没有修理。今天乌云厚重得无奇,天上也没什么亮色,只有电梯门开合时透出一点。

银白的光线照出来,空气显得浑浊,蹲在角落假寐的人随之抬起了头。

何川舟眼皮猛地一跳,有那么短暂的片刻,大脑空了下去,直到电梯门合上都没下一步动作。

黑影很小心地动了下,花束外层的塑料纸在他怀里被挤压出窸窣的杂音,他大概是蹲久了,起身的姿势不大顺畅,一手撑着墙面站起来,委屈地小声道:“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啊?我等你很久了。”

何川舟静静打量着他,迟疑叫道:“阿飞?”

王熠飞“嘿嘿”笑出声来。

何川舟站了两秒,才想起来要开门。从兜里掏出钥匙,转身对准前面的锁孔。王熠飞熟练地错步过来,用手机给她打光。

何川舟扭头看他,还是下意识地垂着目光,却只扫见他短袖上的图案,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

五官跟脸部线条也变得更硬朗,不过还能看出青春期时的痕迹。

上次见他,应该是两年前去外省出差,他当时也在那里,约好了一起吃饭但是没来得及。他去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让何川舟在车上吃。

王熠飞左顾右盼,看着脱落的墙皮,问:“你怎么还住在这儿?我以为你早搬走了。”

何川舟正要回答,闻到了一股煎饼的酱香,引得她又多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王熠飞提起被花束挡住的塑料袋,说:“本来想请你吃的。可惜凉了。”

他话音刚落,那扇破门终于打开了。

何川舟退到旁边,借着散溢出来的光线重新打量王熠飞。后者脱下鞋,自觉在鞋柜里翻了翻,没找到多余的拖鞋,只翻出两个鞋套,又重新弯下腰穿鞋。

她一手按住王熠飞的肩膀,告诉他不用脱鞋,家里已经有几天没打扫了,地板上都是灰。王熠飞于是蹬了蹬鞋跟,直接走进去。

过了鞋柜,右手侧的墙面上挂着幅何旭的相片。玻璃相框里镶嵌的不是黑白照,而是他年轻时的一张自拍。上头的人笑容灿烂,五官英俊。眼睛被玻璃反出的白光所掩盖,正显得意气风发。

王熠飞仰头注视,伫立了良久,转过身笑道:“何叔原来长这样啊,我都快忘了。比我记忆中的要年轻很多,更帅一点。”

他笑起来的时候,两侧酒窝深陷进去,眼尾向下弯曲,露出跟小时候相似的无辜表情,让何川舟感到一点熟悉。

何川舟对他的印象更多停留在七年以前,之后虽然草草见过的几面,但都交流不深。总觉得他没长大。

那时候,何川舟正在B省读大学,一团糟糕的生活总算趋向平静。王熠飞高中毕业,分数只够上一所三本院校。

可能是不希望何川舟再照顾他,也可能是没有办法继续留在A市,脱离了未成年的禁锢,他迫不及待地选择逃开,走之前担心何川舟阻止,甚至没跟她好好打声招呼。

开始几年,王熠飞会主动联系何川舟。只是当时科技尚不发达,两人所有的交流都局限在短信的寥寥几字里。

他偶尔会给何川舟发几张照片,展示自己的新发型。

后来换了新手机,就开始隔三差五地给她发各种风景照,以及自己画的画,证明自己一个人可以过得好。

他一直很乖,唯一一次的叛逆出走没想到能持续那么长时间。

在何川舟愣神的功夫,王熠飞从小仓库里找出了个花瓶,将花一朵朵插进去,装饰好了,两手端着摆到书房前的过道上,双膝跪下,对着何旭的遗照肃穆磕头。

在他即将磕完第三个时,何川舟静悄悄走到他身后,抬脚踹了过去。

王熠飞歪着上身回头瞪视,非要将自己的程序庄重走完,往边上挪了挪,认认真真祭拜。

正常人叩三下,再要么用真正的大礼四跪十二拜,这位朋友也不懂,磕完十个凑了整,终于起来了。

何川舟已经坐到沙发上,王熠飞安置好花瓶,跟着贴过来。

两人并肩坐着,因许久不见的生疏而略显沉默。让何川舟回忆起第一次见到王熠飞时,他坐在饭桌前闷不吭声,也是这样不尴不尬的场景。

再具体,她有点忘了。

王熠飞一直拿余光打量她,见她出神,忐忑地唤了一声:“姐姐。”

何川舟朝他看去。

那么许久,何川舟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

凭她的经验判断,应该是一般——短袖上起了线头,裤子颜色发陈,款式简朴。鞋子倒是挺新的,可做工并不精细。

被她审视的目光扫到,王熠飞有点不大自在地站了起来,在客厅荡了一圈,顺势走向阳台。

何川舟抽出烟,夹在手指转了两圈,又塞回去。跟着走出去,斜倚在拉合门边,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天边倏然炸起一道红绿色的烟花。

火光照亮天幕,随着巨响一簇簇迸发,在重重楼影上方更迭消逝。

王熠飞立即高兴起来,推开窗户,垫脚朝外张望,激动道:“这个季节居然还有人在放烟花?!”

紧跟着立即双手合掌,诚恳许愿:“希望今年一切顺顺利利,世界和平!”

喲,觉悟还挺高的。

何川舟说:“流火流星你分不清啊?”

王熠飞无所谓地咧嘴笑:“反正都是骗人的东西,能用就行。”

可以,很有我国特色。

何川舟沉吟了会儿,无情地说:“市区禁止燃放烟花,你是在向城市安全管理的漏网之鱼许愿。管不管用不知道,不过背后肯定会有100元以上500元以下的罚款在支持。”

王熠飞脸色黑了下来,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又不敢骂她,几度欲言,最后只幽怨地叫出一声:“姐!”

何川舟很轻地扯了下嘴角,才问:“这么久没回来,这次想开了?这几年收获怎么样?”

远处的响声忽地停了,喧哗过后的平静就像干燥枯涩的空气一样令人不适。

王熠飞低着头,思忖了一遍自己打过的腹稿,简短给何川舟介绍他这七年来在各地辗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