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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道听明白了。

贾务本的死,只是翟让还回荥阳的一个引头,真正促使他还回荥阳的,实际上是李密近期“丰厚”的战果。不战而降的接连几座县城,由此所得的大量粮秣、财货,使翟让动了心。

一时之间,李善道不知该怎么接腔才对了。

徐世绩摸着络腮胡,笑道:“二郎,不论怎么说吧,翟公现下率咱主力,还回来了荥阳。接下来,等与蒲山公再会合以后,咱就可以接着趁胜再进了!”

“大郎是说,攻兴洛仓么?”

徐世绩说道:“兴洛仓嘛……,恐怕暂时还是攻不了。”

“为何?”

徐世绩说道:“翟公虽是改了心意,肯不再还寨中,还师荥阳,但在攻兴洛仓这件事上,他依旧犹疑不定。洛阳有隋室的重兵驻扎,并驻在虎牢、汜水等地的裴仁基等隋将,皆隋之宿将也。翟公故仍是以为,只靠我瓦岗一军,纵有大败张须陀之胜,若攻兴洛仓,定亦难克取。”

洛阳的隋室驻兵,暂且不提,只说这个裴仁基。

裴仁基在隋军中的资历比张须陀还要老,他是北周的骠骑大将军裴伯凤之孙,上仪同三司裴定之子,正宗的将门子弟,早在开皇初年,张须陀才刚两三岁的时候,他就以骁武、便弓马而充任隋文帝杨坚的亲卫了。他参与过灭陈朝的这场战役,先登陷阵,拜仪同,赐缣彩千段;杨广继位后,他又参与了平定黔安的叛贼向思多之战、又因战功升任银青光禄大夫,赐奴婢百人,绢五百匹,后来,他还在西域张掖,击败过吐谷浑,在北方边地,击败过进犯的靺鞨,再后来,他还跟着杨广征讨过高句丽,并在战中立下功劳,进位光禄大夫。

可以说,纵观裴仁基至今为止的这大半生,端得是南征北战,可称是两朝老将,战功赫赫。

李密出身高贵,眼界高,往常交往的长辈、朋友,尽杨素、杨玄感父子这样隋室军政两界的顶尖人物,——杨素是谁?灭陈的主将、大破突厥的主将,裴仁基岂能与他比?因可能不把裴仁基当回事;翟让只是一个郡曹掾的出身,对这样一位宿将、名将,却难免自是怀有畏惧。

裴仁基都畏惧,就更别说洛阳驻扎的隋室重兵了。

翟让不敢打兴洛仓,实事求是的讲,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李善道问道:“不打兴洛仓的话,大郎,你刚才说,咱可‘接着趁胜再进’,进往何处?南下襄城、颍川等郡么?”

“翟公是有此意,唯是……”徐世绩欲言又止。

李善道很快猜到了他为何欲言又止,说道:“唯是不知蒲山公会是何意?”

“然也!二郎,蒲山公当初建议打兴洛仓时,翟公没同意,主动提出与蒲山公分道扬镳,蒲山公愿往哪去,就请蒲山公往哪里去好了,咱则主力还寨。现如今,咱主力不还寨了,回来荥阳了,那就算是翟公也想南下襄城、颍川等郡,蒲山公已在那里,他若不欢迎,咱们只怕也是不好强要往之。”

这才是“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联系到翟让适才替他重赏侯友怀、张怀吉此事,李善道不禁肚皮里暗叹:“翟让此人,重义气,是真的重义气,却就是在大事上,目光不够长远,落在智者眼中,竟颇似有反复之状。”

他设身处地,把自己代入到李密的身上,想了一想,说道,“大郎,以我之见,蒲山公应该不会不欢迎翟公率主力还回,也不会不欢迎翟公率主力南下襄城、颍川,与他再度合兵。”

“哦?此话怎讲?”

李善道说道:“攻兴洛仓,是蒲山公的建议,则为何翟公率咱军主力离开后,蒲山公没有独自去打兴洛仓?无它缘由,全因他兵马不足之故。

“现今,他虽然得了襄城、颍川的几个县,部曲得到了扩充,可根据我所得的情报,他现得有之部曲,加其旧部,总计也不过才数千,不到万人。这也就是说,他现有之部曲,仍还是不足。别说攻兴洛仓了,他想独自吃下襄城、颍川两郡,凭他现有之部,只怕他也吃不下。

“如此,对於翟公率我寨主力之还回,他一定是不会拒之门外,而当是会表示欢迎。”

徐世绩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二郎,俺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敢问大郎,可是‘如何再重新合兵’的问题么?”

徐世绩又往后望了眼,远远地望了下后边军中翟让的大旗,回过头来,说道:“正是!”他一手揽着缰绳,一手摸着络腮胡,说道,“翟公这次率咱主力从白马还回荥阳,事先没有与蒲山公说。那现在咱的主力已经回来了,底下怎么办?是翟公主动派人去见蒲山公,告诉蒲山公,咱主力也有意南下襄城、颍川等郡?……二郎,丈夫男儿,谁不要脸?脸面上过不去啊!”

“……,大郎,贾务本既已死,要不我军可东入梁郡?”

徐世绩摇了摇头,说道:“贾务本虽死,其所带之张须陀的五千余余部,尚在梁郡。我军若入梁郡,这些张须陀的余部势必化纷乱为凝聚,**相抗。我军将会吃力不讨好啊!”

西边是黄河,东边是梁郡,西南是洛阳,这般说来,唯只剩下了南边的襄城、颍川等郡可入。

李善道也是想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了,思之多时,只能说到:“大郎亦不必为此多过烦忧。翟公今不再还寨中了,已率咱的主力还回荥阳,这总是一件好事。蒲山公那边的问题,想来早晚都是能够解决。不如且先再酸枣屯驻下来,具体的解决办法,慢慢来找就是。”

“於今也只能如此了!”徐世绩展颜一笑,说道,“二郎,你猜这次俺随翟公还回,给你把谁带来了?”

李善道立刻猜到,说道:“我阿兄么?”

“不止你阿兄,还有一人,你猜是谁?”

李善道笑道:“必是大郎赏给我的裹儿。”

“不是。”

李善道怔了下,说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