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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幼聪明,《女诫》、《列女》等书,只读一遍,就过目不忘,又好书法,还喜读史书。

她的舅舅是北周武帝宇文邕,把她养於宫中,特爱重之,异於它甥。

当时为取得突厥的支持,宇文邕娶了突厥的阿史那公主为后,但阿史那公主毕竟是草原人,不识文字,语言不通,举止粗朴,宇文邕早已汉化,不待见她,并不宠爱於她。窦氏那时才七八岁,却居然偷偷地劝宇文邕,说“四边未静,突厥尚强,愿舅抑情抚慰,以苍生为念。但须突厥之助,则江南、关东不能为患矣”,宇文邕大为惊异,立即接受了她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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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氏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后,与妻子襄阳***说“此女才貌如此,不可妄以许人,当为求贤夫”,於是想了个招亲的好办法,——虽改了汉姓,接受了汉化,汉家的礼仪、经典要学,本族的尚武之风,窦家仍然未改,这办法便是试诸家公子的射术。令人画了两只孔雀在屏风上间,让求婚的各家公子各射两箭,谁能射中孔雀的眼睛,就召谁为婿。共有数十人前后参与,结果最终只有后来才到的李渊两箭皆中,於是窦氏乃被许配给了李渊,他俩遂得以成婚。

只从七八岁时便进言劝宇文邕,又其父为她召婿,采用的比试射术之法这两件事,就可见之,窦氏与寻常的妇人绝不相同!且还有一事,愈能显出她虽身为妇人,却有着胜过男子的英烈之风,即杨坚受禅,代周以后,窦氏闻而流涕,自投於床,说:“恨我不为男,以救舅氏之难!”这话把他的父亲、母亲吓得不轻,捂住她的嘴,制止她道:“汝勿妄言,灭吾族矣!”

这样聪明、好武、有英烈之气的母亲,培养出来的儿子,能差到哪里去?

李渊“你不仅类我,你更像你的阿母”之此一语,说的即是李世民外露出来的勃勃英气,这股奋发踔厉的劲头,一定程度上,更像他的母亲窦氏!

敲着案几,李渊换用鲜卑语,沉郁唱道:“阿干西,我心悲。阿干欲归马不归,为我谓马何太苦!”反复几遍,擦干的泪水又掉落下来。

“阿干”,是鲜卑语,“阿哥”的意思。这首歌是慕容廆思念他西去出走的兄长吐谷浑时唱的歌。李渊现下唱之,意思却很明显,当然不是在思念他的什么哥哥,是在追念窦氏。

李渊的母亲独孤氏,其族本是匈奴部落之一,后为鲜卑最为显赫的八姓之一,鲜卑语,李渊、李世民自是都会。这首歌虽是出在一两百年前,现犹在鲜卑人中传唱,李世民也会。

附和李渊,李世民亦击打案几,应声而和。

吟唱多时,见李渊仍是沉浸在追念窦氏的哀思中,不可自拔,李世民顿下歌声,劝慰他说道:“阿哥,母亲去世已久,儿子知阿哥,一直思念阿母,阿母九泉之下,知阿哥之深情,必当快慰,然为阿哥身体着想,儿子敢进孝言,尚望阿哥不要过度哀伤,千万不要坏了身体!”

“哥”之此字,现还意思未有明确,既可称兄,也可称父。

比之“阿耶”,称父为“阿哥”,或父自称“阿哥”,好像是更为亲近一些。

李渊也停下了歌声,擦着眼泪,说道:“阿奴!你是不知啊!我又想起了你阿母的一件事。就在你阿母去世前,我时为扶风太守,有骏马数匹,你阿母那会儿就劝我,圣上好鹰爱马,不如以此进御,断然不可久留,否则,为圣上所知,必为身累。我可惜这几匹马,不肯听从你阿母的良言,末了圣上听说了我有骏马而不进奉,果然是因此谴责了我!

“你阿母去世后,我追思她的良言,乃数以鹰犬进献,俄而得圣上擢拜,迁为将军。阿奴!汝母之贤明,远胜於我,远胜於我啊!我若是早听汝母之言,将军之位,我早居之!太原留守,我也可能早就得任。我之如此贤妻,你之如此贤母,却竟早逝,痛乎哉!痛乎哉!”

再三哀叹。

李世民说道:“阿哥,阿母已逝,儿子亦常追思阿母,前两天梦中,儿子还又梦到了阿母。然今再做多说,也已是无用。唯阿哥适言,今得授太原留守,是天赐良机,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儿子却敢愿闻阿哥细说此话之意?天赐良机,阿哥,是何之意?”

然而不料,李世民将话头拽回到最开始的那句醉言之后,这时已经酒醒了不少的李渊,只当是未有听到李世民之此问!

他挥着衣袖,令李世民将自己扶起,只说道:“醉矣!倦矣!”叫李世民扶自己去后宅休息。

李世民扶他,去到后宅,伺候他在床上躺下,待再追问,闻得鼾声已起。

看时,李渊已是睡着了。

是真睡着了?抑或假睡着了?

李世民盯着他的脸孔,瞧了好一会儿,不见他睁眼,鼾声不断,没的办法,只好退出。

自那天以后,李世民找了几个时机,多次追问李渊“天赐良机”何意,而每次李渊都是不做回答。李世民委实是摸不准李渊的心思了。倏忽数月已过,这日花开风暖,他临楼远眺,太原和洛阳一般,亦是位处盆地之间,眺望北方,群山青翠,巍峨绵延,望之无垠的蓝天映衬中,脚下的这座太原城,雄浑厚重,望得见城头上旌旗招展,金戈之气,冲霄而起!

“朝廷无道,海内大乱,此英雄志士建功立业之时也!太原重镇,北可招戎狄,南瞰中原,东则卷取山东,西可长驱而入关中!有王者之气。今阿哥得掌太原,确乎天赐之机!却自醉后言罢,阿哥一再回避我之追问,到底阿哥而今是何心意?李密兴於荥阳,杜伏威诸辈横行江淮,群雄已起,我家若是再迟迟不动,先机必失,追悔何及!”十七岁的李世民心急如焚。

去年到马邑,协助李渊击退了来犯的突厥后,随着隋室局面的日渐恶化,南北群雄的争相竞起,李世民已是起了应势举兵的心念,但他毕竟年轻,若无李渊的允可,举兵的事,只靠他,肯定是做不成的。而李渊会是什么意思?造反是举族冒险的要命事,李世民故也不敢轻易地问他。好不容易,听到了李渊醉后的吐露心声,可随即,李渊对此又是默不表态。

李世民现在,只觉得他自己就像是一头乳虎,却被圈在了笼中,就像是一条飞龙,却被困在了浅滩,满腔的雄心壮志,而却是有心无力,空看着时机渐逝,什么事也做不成!

“且罢,我先再去寻刘君,问问他可有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