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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之人心头皆是一震。

他们看向转瞬没入山林的那道灰色身影,对视几眼,“先撤,回去禀报门主。”

追兵很快离开,诛严像只无头苍蝇般在林间乱窜了一阵,眼前突然落下一道人影。

他吓了一跳,“谁!”

江荇之挥手化去他下意识的攻击,“山神。”

诛严停下来,呼呼喘着粗气,他惊魂未定地打量着眼前的人——长发高束垂在身后,靛蓝色的长衫薄如云絮。

清隽的五官是令人过目不忘的俊美,只是面色相较常人更显苍白,很难想象是这个人方才出手救了自己。

他不敢轻信,“果真是大人出手相救?”

江荇之悠远的声音又响了一遍,“山——神——”

“……”诛严赶紧垂首抱拳,“多谢大人!”

江荇之点点头,“你受伤了,走。”

诛严抬头,“走?”

话音一落,便被一只纤白的手“哗啦”拎起后领飞速穿林而去。

诛严腾在半空中瞪大眼:……我去!

等停下来时,两人到了一处洞穴前。江荇之提着人往里一放,动作轻巧得像提溜了一只小山鸡。

他把满脸写着“怀疑人生”的诛严安置好,又拍拍手道,“你先将伤处理处理。调整好状态之后我有话问你。”

初来乍到,他正愁找不到一个靠谱的人了解当下的情况,刚好就遇到个看着不像坏人的倒霉蛋在被人追杀。

——救命之恩,死里逃生,这种状况下说出的话应该还算真诚。

诛严捂着伤口有些不安,“大人想问什么?”

江荇之说,“久未出山,随便了解了解。”

诛严这才松了口气,低头处理起身上的伤口来。正下手,他却露出几分尴尬:逃亡了太久,凝结的血块早已将衣料和伤口黏在了一起。

他道,“可能需要水。”

江荇之相当好说话,“我去帮你取一些。”

他脚步一转还没出山洞,又被诛严叫住。后者似乎有些为难,“大人,万一刚刚那些人再追来……”

江荇之宽慰道,“你放心,我早已在这四周布下结界,任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他说这话时正背对山洞口,修长的身形逆着亮光,落在诛严眼中竟如高山巍峨,莫名令人安心。诛严感激,“待在下处理好伤口,定对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荇之温和一笑,“好,这是我们美好的约定。”

四周是一片荒野,想寻处水源并不简单。

好在江荇之脚程极快,浩瀚的神识如水倾泻,不出片刻便在几里外的地方寻到一条河流。他用灵力简单将树干剜空做成个容器,取了一瓢清水便反身往回飞。

呼呼的风声刮过耳畔,江荇之趁着这档子时间整理思路:一会儿先问问当下的平均修为,现存于世有几大门派;再打听一下世俗人情,以及近来有无大事发生。

如果能从中得到一丝有关自己重生的消息,说不定还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江荇之给自己画好蓝图,灵力一提,回去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靛蓝色的身影转瞬回到方才的荒野,直奔那山洞而去。在穿过结界时,他心头忽然掠过一丝微妙,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已落到了洞口。

视线投向洞中情形,江荇之微微一滞。

飞不进一只苍蝇的山洞内,俨然多出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刚辞别的男人坐在诛严对面,听见动静转过头来,俊美的五官映着从洞口照进去的光,更显得如刀削般立体。

诛严绷着身子正襟危坐,在看到江荇之的身影时,眼中骤然迸发出两道求助的光芒,“大人…我们美好的约定!”

江荇之,“……”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钟酩站起身,“你回来了。”

他这话说得相当自然,就好像两人约好了一样。

江荇之都忍不住夸赞,“阁下真是宾至如归。”

钟酩牵唇一笑,“就等你回来尽地主之谊。”

他说完看前者揉了揉心口,“怎么了,身体不适?”

江荇之挥挥手,“心病。”

山洞中似落下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江荇之跳过这一茬,将水瓢递给诛严,转头问,“所以,阁下怎么会在这儿?”

钟酩,“看到有结界,顺道逛逛。”

诛严倒水的手一抖:真是好会顺道!

三人待在同一个空间,虽说都是第一次见面,但气氛并不僵硬。

诛严在忙着处理着伤口,江荇之坐在旁边悠悠等待,钟酩抱着胳膊坐在江荇之对面,转头看着洞穴外,漆黑的眼底映着光,目若寒星。

江荇之正打量着对面的男人,身旁便传来“嘶”的一声抽气。

他循声看去,只见诛严扭着身子要去处理背后的伤口。健硕的背部全是各种利器的划伤,高难度的姿势生动演绎了怎样让伤口从无到有、小伤化大。

“来吧,药给我。”江荇之好人做到底。

“多谢大人。”

伸出去的手白净修长,手腕纤瘦。诛严露出小麦色的后背,背上伤口青红交横,两者搭在一起,莫名有种视觉冲击。

很碍眼。钟酩指尖下意识攥起,他倏地起身一把握住了江荇之的手腕,站在后者跟前垂眼而来,“你手太凉。”

江荇之懵了一下,“……所以?”

手掌一触即分,但粗糙灼热的感觉残留在了他腕间。

“不适合给伤患上药。”

江荇之搓搓自己的手腕,搓掉那残留的触感,“或许你听说过冷敷?”

钟酩呵了一声,“能冷到止血,你是天生灵丹?”

“……”

他说着越过江荇之走到诛严身后,弯腰一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便提溜起诛严的后领。

随即在后者生无可恋的神色中,用和江荇之如出一辙的姿势将人提到了一边,搁得离江荇之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