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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能找到什么?

黑泽阵本来已经做好了跟波本一起浪费时间的准备, 但当波本真的找到什么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像是多年前刚见到波本……然后第一次跟波本一起执行任务的那次。

当时他们两个去处决组织的叛徒,对黑泽阵来说, 既然那个叛徒不是卧底, 那这就是件可有可无的事;但等到地方的时候他才接到新的消息,说是情报有误, 那名叛徒根本就不在那座城市。

黑泽阵本来想说那就算了, 既然这样那这次任务就到此为止,准备找个借口去摸鱼,结果波本愣是从没有叛徒的地方找到了组织的叛徒,还带到他面前, 甚至还热乎——意思是活的。

“圣诞快乐!这是圣诞礼物!”

面对黑泽阵的沉默, 波本快快乐乐地对他说。

而且那天真的是圣诞节。

飘雪的圣诞节, 五颜六色的圣诞树, 张灯结彩的街道, 还有笑得特别开心而且特别像是在向他邀功的波本……那幅画面黑泽阵到现在都记得非常清楚。

当时他还不知道波本是卧底,只觉得波本确实很适合这个满是神经病的组织, 送礼物的情调也非常的……特立独行。

总之,他从很早之前就发现波本有种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挖出东西来的特质, 就好像老RPG游戏里天赋栏写着【擅长发现宝藏】【天赋技能:无中生有】的金色传说寻宝鼠。

哦, 他没有说BOSS大人(重音)像“老鼠”的意思, 毕竟那位先生最信任的宫野透怎么可能是卧底呢?

现在这只嗅觉特别敏锐的卧底小鼠就从已经被搬空的研究所里找到了一间没有被动过的办公室, 和里面的……

尸体。

六叠间大小的办公室,里面有书桌, 电脑, 放满资料夹的书架,还有背对着他们坐在椅子上的人。

打开落灰的锁, 推开尘封的门,两位不速之客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坐在椅子上,面对着正在亮着光的老式电脑屏幕,就好像还在工作一般;但很可惜,这个人的身体组织早就腐败,只剩下在潮湿环境里爬满青苔的白骨,以及掉在地上白纸。

空气里有种潮湿的味道,降谷零看向黑泽阵,发现那个银发少年眉都不皱一下,走到尸体面前,说了一句:“稻草酒?”

尸体当然不会回答他的话。

降谷零也走过来,打量着这具白骨:“如果她是稻草酒,这可不像是死了十三年的尸体。”

黑泽阵没回答。

他也没能从尸体上看出任何熟悉的特征,毕竟他和稻草酒也熟不到哪里去,从一副骨架上认出某个人来也不是他的专长;他之所以叫出稻草酒的代号,只是因为看到了尸体脖颈上的吊坠,一块漂亮的海蓝宝石,据稻草酒自己说那是她跟丈夫在巴黎邂逅的时候,丈夫送给她的礼物,对此黑泽阵表示原来爱尔兰十世还有那么点浪漫细胞。

“这只能说明当年她没死,”黑泽阵的语气里带着一点不快,“组织的人向来擅长‘死而复生’,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做见不得光的事。”

就跟打地鼠一样,敲下去之后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重新冒出来,并且在见不得光的地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当然,现在他自己也在死而复生的行列里了。

“这点我很赞同。”

降谷零想到某些人,主要是那位应该正在替他查账的FBI,就相当赞同地点点头。

他打开书架上的资料夹,发现里面除了白纸就是空的,毕竟组织的人都撤离了,恐怕也留不下什么东西,于是他问黑泽阵:

“有什么线索吗?”

黑泽阵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什么线索?就算现在是组织前朝宰相和当朝新帝手拉手进前朝遗迹,探索先帝留下的烂尾工程,波本是怎么想出来问他要线索的?

他看向波本,语气里满是疑惑:“这不应该是你们侦探的工作吗?”

你们侦探。

是的,他眼前这位就是全球五百家咖啡厅联名的高人气限定款服务生,米花町知名侦探安室透先生,每逢重大案件都有可能刷新出来的神秘角色——后面半句是东京那群非常乐于提携后辈的侦探对黑泽阵说的,他们还说来了很多关于波本的破案八卦。

降谷零也很疑惑:“难道你不也是侦探吗?”

但赤井秀一说你也是侦探,而且非常热衷于打击犯罪,经常翘掉他的课去抓犯人——虽然这应该是真的,但FBI说这话的时候想必是有点怨气在里面的。

两个人面面相觑。

黑泽阵:“我不是侦探,只是路过。”

降谷零:“我也不是侦探,如你所见,只是个普通路过的组织BOSS而已。”

黑泽阵:“……”

他想把波本打晕送回美国的手,就快要按不住了。

如果不是来这里的路特别难走,他没法把波本完整地拖回去的话,黑泽阵发誓他已经动手了。

就在他说服自己波本是BOSS,绝对不能出事的时候,降谷零已经去看那边的电脑了。

电脑里所有的文件都被清空,数据也被彻底覆盖,但连接的某个闪存盘里还有一段录像。

降谷零打开了那个MP4文件。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画面,是个正在调整镜头的女性,然后,满是杂音的说话声从幸好还没坏的喇叭里发出:

“能听到吗?好,那么录制就开始了,这里是2004年4月26日,现在你们看到的是可能已经死去很久的天才建筑师阿黛拉女士的临终录像!不过其实我本来是想逃出去的,结果托人送东西的时候意外把逃生通道的钥匙送出去了,哎呀。”

画面里的人正是稻草酒,但比黑泽阵十四年前见到的她要更疲惫一点,这个时间的她应该已经超过五十岁,好在画质极低的录像完全没能拍到她脸上的皱纹。

她晃晃挂在胸前的海蓝宝石,语气轻松到完全不像是要死的样子。

“小润——啊,是说我的丈夫,他以前也说我经常会忘掉东西,我从科考站回来的时候就忘了带设计的原稿,还是托关系很好的朋友带回来的;结果这次又忘记把钥匙随手放在装宝石的盒子里的事了,还偷偷让助手把盒子交给小润……

“最好没送到吧?最好被发现然后截住吧?这样小润就不知道我其实还活着了,因为我现在真的要死了。

“再过几分钟,这里的自毁系统就要彻底启动了,然后我和外面的‘那些东西’都将溶解在东京的‘逢魔之刻’,某种意义上也是完成了我最初的设计?可惜我没法自己看到了……但孩子们和小润应该可以看到吧!还有Gin先生,我可是在向你证明,死去的东西可以复活哦!”

画面里的稻草酒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就开始抱怨。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用了,就算出去也会被灭口,所以她计划以“想成为自己设计的奇迹的一部分”为理由留在这里,但其实她在建造这个海洋馆的时候就通过多次更换施工团队,瞒天过海为自己留出了逃生通道。

结果这人一向迷糊——黑泽阵也是这么认为的——委托助手将当初的定情信物送给丈夫的时候,把逃生通道的钥匙给放进去了,其结果就是在这里等死,而黑泽阵和降谷零看到的就是她最后的录像。

录像全程都没有提到组织,也没有说明研究所研究的内容,但从知情人的角度来说,事情并不难理解。

“但当时自毁系统并没有启动。”

“……”

“而且,”降谷零回忆着关于夏目润,也就是爱尔兰No.10的情报,从记忆里挖掘出了确切的时间点,他叹了口气,说,“2004年,夏目润早就死了吧。”

“组织一贯的手段而已。”黑泽阵说。

准确来说,爱尔兰十世在1998年就死了。稻草酒失踪后不久,他为了调查妻子的下落找到组织、加入了组织,并最终死在了组织的内斗里。

组织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稻草酒,她一直心怀期待地为组织工作,直到研究所准备搬离,他们要离开日本,这时候爱尔兰死的事不可能再瞒住她,于是在她提出想要留在这里的时候,组织就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至于自毁系统没有启动……

因为负责这件事的人是朗姆吧,黑泽阵想,朗姆一向喜欢废物利用,比如多年前拿案发现场拍电影的事,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朗姆肯定是存着再搞个大电影的想法把这里留了下来,黑泽阵看他应该去和贝尔摩德搭档,别在这里继续给组织干活了,反正干得也不行。(朗姆:?)

“就到这里吧,”稻草酒的声音从已经变得漆黑一片的屏幕里传来,“如果有人能看到这个录像的话,请帮我把这块宝石送给小润,跟他说,对不起啦,我到最后还是个到处忘记重要东西的笨蛋,不能陪你一起走下去了。”

影像停止了。

稻草酒的故事到这里就彻底结束,黑泽阵对着黑色的屏幕卡了一会儿,把录像拉回到了最开始,稻草酒依旧笑着的时候。

他转过身,刚想对波本说什么,却猛然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

黑泽阵想都没想就把波本拽到了一边,幸好波本也发现了门口的人,反应很快地抄起书架上厚重的资料夹往黑影的身上砸去!

枪声骤然响起!

砰!

子弹击中的是厚重的资料夹,金属划过地板的声音刺耳又尖锐,狭窄的空间里传来撞击的重响,袭击者发现自己一击不中,立刻就向外跑去,黑泽阵和降谷零追了上去,发现对方顺着墙壁的某处钻进了一扇暗门。

所以说组织的人在打洞这项技术上真的很擅长吧?

黑泽阵忍着吐槽的欲望追了上去,和降谷零跑过一段相当短的通道,视野就陡然变得开阔起来。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水,那个袭击者正从水面上跑过、不,准确来说,他不会什么轻功水上漂,是踩着已经被淹没在水里的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是桥。

是一座看起来相当眼熟的桥,就是原本连接大厅和海洋馆的正门口,结果在几个小时前彻底沉入黑暗里的桥——现在它出现在了黑泽阵和降谷零的前方。

而在桥的正对面,是一个能让人通过的隐蔽通道,那个袭击者踩着水的声音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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