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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简单描述了现在的情况,重新找了药出来,放到银发男人面前。

琴酒皱眉,好像不是很想吃药的样子,赤井秀一记得他也不怕苦,准确来说琴酒就没什么不能适应的东西,有这种反应让他有点意外。

难道说琴酒其实就是不喜欢吃药的?

赤井秀一还在想,琴酒就接过他手里的药和水,沉默地吃完,还是没说话,又把杯子还给了他。

不但没把药扔了,也没把杯子砸了,甚至没打架,看起来有点……有点乖?

赤井秀一很快把这个想法从他的脑海里抹除,一想到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琴酒,他都觉得一阵恶寒。

琴酒该不会在海里把脑子泡坏了吧?

他重新打量着琴酒,银发男人穿的是他的衣服,毕竟原本的衣服被医生看到那医生得报警了,幸好他们两个的体型差不了太多;琴酒一直沉默,什么话都不说,但肌肉是绷紧的,墨绿色的眼睛一直追着赤井秀一的身影,赤井秀一怀疑琴酒是在找机会动手。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很久,最后赤井秀一觉得粥凉得差不多了,就结束了无意义的对峙,反正不会是“对上视线就开始战斗吧”的训练师对战。

他把粥递给琴酒。

赤井秀一等着琴酒问他,然后他就可以回答只能喝粥别的没有,但银发男人还是没说话,安安静静地把粥喝完。

最后还是赤井秀一先问了: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琴酒这才开口,用一种相当陌生的、探究的语气问:

“有。你是谁?”

那一瞬间赤井秀一觉得世界变得更荒唐了。首先,琴酒是卧底;然后,他捡到了琴酒;现在,琴酒疑似失忆了。

他把一个小时前的恐怖猜测再次从脑海里删除,有技巧地问了琴酒几个问题,确认银发男人是真的不记得他,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然后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头疼。

按理来说他应该嘲笑一下琴酒,毕竟宿敌先生变成了现在这样,但赤井秀一笑不出来。

因为琴酒是卧底的事基本已经被证实,这个人算是他的同行,如果他是琴酒,那琴酒为什么会失踪几个月然后漂到海上,又为什么会失忆?这几个月里他在哪?他是怎么从那个琴酒变成……现在这样的?

“你认识我。”琴酒看着他的表情,说。

“我们不熟。”赤井秀一否认。

当晚他看着琴酒睡着,好像完全没有防备他一样,赤井秀一坐在椅子上看了整晚,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计。

见鬼。

琴酒怎么变成了这样?可他不可能不是琴酒吧?赤井秀一记得琴酒身上有不少伤,这个琴酒却没有——虽然组织里能消除疤痕的东西不少,但是现在他也动摇起来了。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呢?那最开始琴酒看他的眼神又怎么解释?那时候的琴酒看起来可不像是失忆了。

他走到床边,扯了扯琴酒的头发,人没醒。更见鬼了。

第二天,他把琴酒带到楼下,暴风雨过后的旅店里没什么人,旅店老板说你弟弟没事啦?

赤井秀一看了一眼沉默地跟着他的琴酒,说还没,烧还没退,我带他下来走走。

他对旅店老板说这是他弟弟,他们是来小镇附近旅游的,但弟弟失足坠海,捞上来后就在发烧;他很擅长骗人,所以老板相信了他,还说可以帮他照看一下弟弟。

“你在这里等着,我晚上回来。”

赤井秀一对那个银发男人说,虽然他也不觉得对方能听他的话,说不定转身就不见了,但旅店老板说帮忙看着,起码能知道人往哪个方向跑了吧?

他把琴酒放在旅店大厅的沙发上,还特地往人身上放了点钱方便他逃走,才离开旅店。

银发男人就这么看着他,一言不发,直到赤井秀一的身影消失。

旅店没什么生意,老板正在整理账本,整理了一会儿他问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银发男人:

“门口有点冷,你要上去吗?我这里有备用钥匙。”

毕竟是正在发烧的人,他哥哥到底是怎么放心把人丢在这里的。老板叹气。

“不用。”

银发男人回答了一句,声音比刚才跟赤井秀一说话要冷得多。

“那你需要什么吗?”

“……时间。”

“哎?”

老板没听懂,但银发男人已经不看他了;门口是小镇街道的缩影,黑泽阵就坐在能看到这个四四方方世界的沙发上,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

他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来——读取他的记忆。

从一片空白到苍茫雪山,再到冰海边缘的机构只花了他一个晚上,他记得自己要潜入某个叫做“明日隐修会”的组织,但记忆在那座游轮上卡住,反复播放那天的画面,让他非常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场景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就好像失忆前一直在反复想这件事一样;又或许这本来就是事实。

然后是那个组织,暗无天日的时间,任务,惩罚,和……

“请问。”

有人打断了他的读取过程,那是个有着银色短发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旧夹克,坐在黑泽阵对面的椅子上,把一杯酒放到桌面。

对方显然跟旅店老板打过招呼,老板也没有特别关注他们,来客笑着问他:

“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不能。”

黑泽阵看着那张脸——他认识这张脸,这是属于“黑泽阳”的脸,但无论如何那个人都已经死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发现对方没打算走,甚至把酒杯推到了他面前,那是一杯黑麦威士忌。

“你是谁?”

“我还以为你会认错?”对方笑了笑,没有说自己是黑泽阳,“我确实不是这张脸的主人,但我也不是你的敌人。”

“……”

黑泽阵可不这么觉得。

虽然他的记忆只「读取」到了一半,但有些事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比如说黑泽阳在无论哪方面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知道他跟自己关系的人没有几个。

他盯着对方看,随时有出手的打算,假扮成黑泽阳的男人被他看了几秒就举手投降,说:

“我知道你状态不好,我只是来问一个问题。”

“原来是你——”

黑泽阵收回了视线,但敌意却更加明显,暴风雨后湿冷的空气穿堂而过,也带着银发男人的声音。

“——赤井务武。”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语气里难免带了点要把人当场做掉的意味,但黑泽阵也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身体状态以及没有武器的现状,要把某个经验丰富的MI6探员留下确实不容易。

他敲着酒杯的边缘,视线垂落到微微晃动的水面上,权衡了一会儿后,才说:

“问吧。”

“那辆列车的出现,跟你有关吗?”

“什么列车?”

“看来你不知道。”赤井务武的表情变得有点严肃,但他很了解眼前的人,在银发男人表示不满前就将自己知道的情报说了出来,“第47号列车出现在了废弃的轨道上,我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第47号列车,“鹤鸣港惨案”故事的后半段涉及的列车。虽然这么称呼它,但它本来应该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当初的爆炸事故后,这辆列车就停运了,没被丢到废品处理厂算是工作人员的失误。

披着黑泽阳壳子的赤井务武看着似乎在回忆什么的银发男人,站起来,说:“有人在针对你,你要小心。”

黑泽阵把酒杯丢下,向后靠在沙发上,无所谓地说:“一直不都是那样吗?”

“你啊……”

赤井务武没说什么,要走的时候,又转头问:“对了,你有看到我儿子吗?”

黑泽阵问:“你哪个儿子?”

赤井务武回答:“大儿子。不过秀吉也在秋田,我来看他的将棋比赛。”

一个长发的、十五岁左右的小孩的印象出现在黑泽阵的脑海里,虽然他现在应该没这么小了……但黑泽阵也不觉得自己能见过长大后的赤井秀一。

所以他冷淡地说:“没有。”

赤井务武走了。

几个小时后,赤井秀一回到旅店,黑泽阵正「读取」到莱伊加入组织获得代号前后的记忆,他抬起头,看到走进来的赤井秀一,长发的年轻男人跟门口的人几乎重叠在一起。

黑泽阵相当不满地磨牙。

首先,他跟赤井务武说错了。

然后,赤井秀一为什么把长发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