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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一时无言。

黑泽阵略微抬了抬眼,说:“虚情假意两面三刀就很好,别干你不擅长的事。”

理查德试图帮他?

呵。坏人做不到底,也算不上什么好人,理查德又不会救他出去,只是想满足自己早就死了但又阴魂不散的良心。

黑泽阵不缺这点潦草的善意,斯德哥尔摩效应对他也没用,更好的东西他都曾经拥有过,又或者现在就有。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想到这里,踢了踢理查德:“他们就交给你了。”

理查德觉得这里除了他和琴酒就没有别的活人了——哦,研究员不算人——真没必要让被打了两次的他爬起来再动。而且他们输了,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局。

从得知【B】先生要抓琴酒的那一刻开始,理查德就有种这次他们会输的预感,只是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那些人肆意折磨琴酒的时候他在看着,他们给琴酒注射药物的时候他在看着,维兰德亲自动手的时候他在看着。

理查德从头看到尾,什么都没做,只是给琴酒安排了一点能休息的时间,和止疼药。

“都不是什么好人,”理查德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语气仿佛虚虚地悬在半空,“就不用收尸了吧。”

“他们还没死。”

黑泽阵为什么要留下理查德?当然是为了这个,他才没时间去关心被他打了的人什么情况,残疾不残疾的跟他无关,先吊一口气,最近一段时间在波本先生的限制下他成功掌握了把NPC打成重伤倒地HP为1但就是不会死的诀窍,但放着不管还是会死的。

他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我没杀人,你去救他们,救不活是你的问题,反正不是我杀的。”

他可是特地找人来救了,就算是波本先生看到人死了也不能怪在他头上吧。

黑泽阵从地上捡起那把手术刀,就这么往外走。

而理查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等到那个银发少年从门外的走廊里消失,他才深吸一口气,攥住自己之前要拿的枪,站起来,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地往那个西装男人身边的手提箱走。

很快,他把手提箱提了回来,到了那位老人身边。

老人还没断气,看到他的时候,眼里出现了希望的光。手提箱里的东西是准备对琴酒用的,当然也就有用来急救的药物,虽然没到λ-AP13那种程度,但保命肯定是绰绰有余。

于是,在老人希冀的目光下,理查德从箱子里翻出了一种试剂,淡蓝色的液体在试管里晃来晃去。

老人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老朋友了,正常人用了会死的λ-AP13。

然后理查德又翻出第二种、第三种、第四种……也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就将它们混合起来,吸进同一个针筒里,将针筒挪到了老人面前。

针尖刺破老人的皮肤,针管里的液体被一点点推进他的血管,老人原本快要死了,却忽然跟一条活鱼一样挣扎起来,从喉咙里发出漏风的嘶吼!他两眼翻白,脸上浮现出青黑色的血管,手已经捂不住脖子上的窟窿,血溅射出来,那道伤口竟然在诡异地愈合,而从他的伤口往外,有黑色的角质正在结成。

老人胡乱地叫喊着,却已经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在他脖颈处生长的角质层深入到了喉咙里,让他难以像以前一样发声,只能发出“嗬嗬嚯嚯”的杂音。

理查德就在那里看着。

他只是看着,就看着不可一世的【B】先生、他的舅舅、在美国政治界和军队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丑态百出地扑腾,涎水从张着的嘴巴里流出,短短一分钟老人的眼白已经充血变成了红色,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伤口已经恢复,甚至覆盖了一层看起来枪都难打碎的晶状物,这一下好像耗尽了老人所有的生命力,最后他睁开眼睛,回光返照。

他断断续续地、用变了调的声音质问:“为什么……理查……”

此时,理查德才俯下身来,轻声说:“十七年前,乌丸先生曾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老人的眼睛猛地瞪大。

生命的倒计时已经结束,死神举起了他的镰刀,【B】先生就保持着这副震惊、惶然和恐惧的表情,死在了角落里。

理查德站起来,转头看到那边醒来的研究人员,对他举起枪,沉痛地说:“我医学水平不行,救不了你们,既然琴酒不想杀人,那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研究人员:???我只是被打晕了啊!你灭口可以直接说的,还非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吗?!虚伪的男人!

砰。

一声枪响,人头+1。

理查德自言自语,别说,看琴酒被打挺爽的,抢他人头也挺爽的,毕竟那是我老婆到现在都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啊。

(试图从画面外钻进这个场景的小泉露比:虚伪!虚伪的男人!他明明是你的白月光!)

……

黑泽阵先找到了监控室。

他是来删监控记录的,黑泽阵可不想让某些人看到这种东西。

这里面的人都已经跑了,看得出来他们跑的时候惊慌失措,几把椅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门口还散落着纸笔文件、对讲机、垃圾桶和没吃完就被碰倒的关东煮。整个监控室里都是关东煮的味道,让黑泽阵不由得挑了挑眉。

监控室的画面正是他所在的房间和外面的走廊,准确来说,一共六十个监控装置,其中四十四个都在24小时对他进行全方位的监控,画面分开播放在监控室的巨大屏幕上。

而现在,里面只剩下了正在【B】先生急救的理查德……你管这叫急救?

黑泽阵看着监控画面里拼命挣扎最后咽气的老人,开始怀疑理查德是不是刚才被他打了两顿后产生了听力障碍,假装听懂了他的意思开始灭口。

不过理查德大概没想到他会先来监控室而不是找【塔】的其他人,才会说出“乌丸”这个词来。

黑泽阵微微眯了眯眼,他原本想制止理查德,现在却抱着手臂,看理查德在那里灭口,等他再说点什么出来。

于是黑泽阵就看到理查德一边扶着墙走,一边嘟囔:“可是看琴酒被打真的很爽……”

黑泽阵:“……???”

理查德,你完了。

几分钟后,理查德完美地完成了他“救死扶伤”的任务,一个活口都没留,来到监控室的时候,发现这里的仪器全部被破坏,用来存储监控录像的存储设备更是被物理粉碎,而就在最中央的大屏幕上,贴着一张纸。

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硕大的血字:

理、查、德、你、完、了。

理查德:危!

危危危危!

即使没见面他也能猜到琴酒肯定是在监控室里看到了什么东西,不是,琴酒,你刚从那个房间里出来,肯定要急着去报仇吧?怎么能忽然杀我一个回马枪啊?!

这监控室里的人都跑了,能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是琴酒觉得自己被关了几天的样子太狼狈,不想把这几天的录像放出去见人?

很有可能。

理查德边想边顺着走廊往外跑,他现在就期待琴酒只是听到他最后那几句,没听到他提乌丸——他这几天也算是了解了琴酒对那位先生的真实看法,一句话:该死的老东西!

乌丸先生啊乌丸先生,你春风得意觉得琴酒对你忠心耿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理查德庆幸自己对这片地下空间的结构非常熟悉,起码肯定比琴酒熟,只要他能避开琴酒离开这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就不用见面了。

拐弯、上电梯、离开走廊,就在理查德要出去的时候,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不、不只是那样,好像还有枪声。

是谁和谁在这里打起来了?理查德不知道,他觉得总不可能是乌丸先生,毕竟乌丸这个人吧,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舍弃,要说“乌丸莲耶为了琴酒现身”,那确实是个笑话,琴酒对乌丸来说算什么?

——甚至不如乌丸对琴酒来得重要,起码乌丸还是“杀”了琴酒的仇人。

理查德在有人发现他之前就止步,隐蔽在角落里,这附近已经不是信号封锁的范围了,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个人的号码。

是赤井秀一的号码。

电话只过了几秒就被接通,另一边的人语气如往常,好像还在跟他说要辞职的那天:“理查德先生,找我有事?”

赤井秀一表现得太镇定,镇定到就连匆匆给他打电话的理查德都愣了一下。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理查德哭笑不得,也跟着用上了平时的语气:“赤井,看在我替你被上面骂过很多次的情分上,帮我个忙。”

赤井秀一拿着他刚跟贝尔摩德写完的新剧本走在路上,听到这话就停住脚步。抛开别的不谈,每次他不按常理出牌、用别的方式完成任务或者干脆丢下FBI的任务做其他事的时候,替他挨骂的好像都是上级。

先是格罗斯,格罗斯先生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每次都板着脸劝他,希望他能收敛一点;然后是詹姆斯,詹姆斯从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就认识他了,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詹姆斯不会说,只会告诉他尽管去做;至于理查德先生,他每次回来都会对赤井秀一抱怨,但赤井秀一已经习惯詹姆斯的放养了,从来不听,要是被琴酒知道了,琴酒肯定要问他一句到底谁才是FBI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