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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她要沐浴换衣服,然后早早歇息。

今日不凶,宜早睡。

“辛锦,不看蜀锦成衣,我想去沐浴。”裴莺从软椅上起身。

辛锦颇为可惜,那套蜀锦成衣好看得紧,穿在夫人身上一定更美。不过主子似乎打算沐浴安寝,她也不能说什么。

裴莺沐浴完上了榻,拉被子盖好。

闭眼睡觉。

辛锦将裴莺换下的衣裳放入盆中,打算带去浆洗房,她从耳房出来见厢房竟已灭灯了,心里有一丝转瞬而过的疑惑。

今日夫人比往常早歇息了不少。

辛锦端着木盆子出厢房,才将门关好转身,便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往这边来。

辛锦忙弯腰俯首,她以为对方只是要回房,毕竟两人房间比邻,房门开的也近。

却未想到——

“夫人睡了?”

辛锦立马回答:“是的,刚刚才歇下。”

话音方落,她忽然听到一声轻笑。

辛锦不明所以,但这时男人已抬步越过她,朝着裴莺的房间走去。

先敲一下门,然后下一息直接推开。

“咯滋——”

房门推开后,大片的月光从外倾入房中,在地上洒了一片月华。

月华落在距他两步开外的美妇人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月神的裙摆,雪肌缎发,美得惊人。

两人四目相对,中间不过是隔了两米不到。

裴莺震惊难掩。

方才她躺下后,忽然想起没锁门。

虽说那扇门他想开一定能开,但在他明确跟她说欲和她秉烛夜谈后,裴莺觉得还是锁上吧。

于是辛锦出去后,她起来了。结果没料到这般巧,他居然恰好在这时来了。

今天不愧是大凶之日。

霍霆山背着光,叫人看不清面容,但语气里的笑意不加掩饰:“夫人这是来迎接我?我甚是欢喜。”

裴莺懊恼:“不是接您。”

“那是做甚,难不成防贼?”霍霆山抬步上前。

裴莺往后退,神色复杂:“您还挺有自知之明。”

霍霆山进了房中,将里面的灯盏尽数点燃,而后回首看了眼还站在不远处的裴莺,从腰间拿出一把短匕置于案上,“夫人过来帮我刮胡子。”

裴莺站着不动了:“您如今又不是手脚有恙。”

“那罢了,不刮了。”霍霆山作势要收回短匕。

裴莺一想到那晚那种刺刺的痒痛,脸色微变,最后不情不愿走上去。

霍霆山见她来,笑着又将短匕放回案上:“夫人辛苦。”

裴莺惊讶地看着那把匕首:“您就用这个?”

“有何不妥?”霍霆山扬眉。

裴莺抬手拿起短匕,于她而言,这匕首真不算轻,比她手掌还长些。不过和她见过的其他短匕相比,这把倒算得上轻巧。

裴莺掂了掂匕首,“您也不怕我万一没忍住。”

霍霆山上下打量她一番:“不是我有意打击夫人,而是像夫人这样的,我单手就能放倒几个。”

顿了顿,霍霆山眼尾挑起一抹笑,“也不用几个,一个足矣。”

房中的烛火静静燃烧着,霍霆山看着面前人被红晕沾染的白皙耳廓,脑中闪过几个香艳的记忆画面。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给她上完药后第二日晚,他其实就想找她。

但是那会儿她已经不理人了,膳食也不和他一起用。她跟着兔儿似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跑,明明住同一个院子,却愣是能和他错开,让他几天看不见人。

后面他将北川县那破房子给她,她才总算开心了些,也不躲着他走了。

一拖就是不少时日,直至今日午后,他看着她站在木架前,认真地说着邸报的改进和民望,忽然就很想。

贪念一瞬间淹没了顾忌。

短匕冰凉,拿在手上十分有质感,裴莺一直盯着短匕瞧,像是要将其看出一朵花来:“我从前没有用这个给旁人刮过胡子,待会儿若是不慎失手了,您不能和我计较。”

霍霆山拿了灯盏往软榻那边走:“不计较。”

裴莺本来是跟着他一同走的,后面忽然想起一事:“您的香皂呢,把它拿过来。”

“夫人为何要香皂?”霍霆山将灯盏置于案几上。

“当然是刮胡子要用。”裴莺理所当然说。

霍霆山眉心动了动,到底还是回了自己房间拿香皂。趁着这时,裴莺到耳房的汤泉里接了一小盆温水,要拿锦巾时,她刚碰到又下意识收回手。

不合适。

于是等霍霆山回来,他听到裴莺和他说:“将军,还要一条锦巾。”

霍霆山眸子微眯,语气不明:“夫人这拖延计似乎不太高明。”

裴莺拧着黛眉倒打他一耙:“这肥皂您并非没用过,方才我让您将之取过来,您就该知晓还需一条帕子,怎的如今怪我?”

霍霆山没说话,深深地看了裴莺一眼,再次转身往外去。

他离开了,裴莺僵立住片刻。

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问他是否沐浴,他觉得她嫌他以后,当时离开前看她的那一眼,和方才的相去不远。

裴莺后颈处不由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转而又想起另一件事。

是了,沐浴。

这个点,他应该还未沐浴吧。

像死刑犯忽然被判了个缓期,裴莺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霍霆山很快回来了。

裴莺将他的锦巾和香皂一同浸在水中,用香皂给锦巾打了一层沫,而后拧得半干递给霍霆山:“先抹抹,再捂着片刻。”

霍霆山依言而行。

男人靠在软座上,他骨骼粗壮又兼身量足,那张于裴莺而言宽敞的软椅,此刻似乎瞬间得狭小了不少。

霍霆山肢体舒展,慵懒散漫,只是那双深如潭的眸子像锁定猎物的鹰,一直凝视着面前人。

裴莺垂着眼避开他的目光。

“哒。”短匕出鞘。

裴莺拿着短匕的手微颤,不住重申道:“出血了您不能怪我。”

霍霆山:“若是合理失误,不怪夫人。”

裴莺沉默几息,到底没忍住问他:“那若是不合理呢?”

霍霆山似笑非笑:“那夫人晚些时候就知道了。”

裴莺眼睫飞快颤了两下,慢慢将匕首亮出来:“您坐直了。”

霍霆山将锦巾随意扔在一旁,直起身,裴莺见他似要开口,先一步说:“别说话,否则不合理的失误也不能怪我。”

这人说话不好听,她手里有刀,怕真没忍住。如果如今只有她自己一个,没忍住就没忍住吧,但她还有囡囡。

霍霆山哼笑了声,但倒是没说话了。

裴莺是个不能一心二用的人,或许一开始还会因和霍霆山靠得太紧而紧张,但慢慢的,她注意力全在霍霆山的络腮胡上。

这人头发绝对不算软,胡子短更是如此,但她手中的匕首很锋利,堪称吹毛利刃。

裴莺小心翼翼地刮,刮掉一部分后又用锦巾擦掉,再给抹些香皂。

霍霆山看着裴莺,她正凝视专注,不时还会蹙下黛眉,似在偷偷抱怨这份活儿不好干,偶尔她会拿过旁边的湿巾抚上他的下颌,指尖有时会碰到他,但多半一触即离,那抹柔软分明已离开,却仍如火星落下。

香油滴下,落于火堆之上,男人眼底的暗火簇簇的攀升了一个度。

裴莺还在专心致志的给他刮胡子。

今晚多半在劫难逃,这要是不弄干净些,到时候难受的还是她。

“夫人……”

哪怕裴莺迅速收手,还是看到他下颌处多了一条一寸长的血痕。

裴莺呼吸一紧,忙拿锦巾给他擦点渗出血:“不是让别说话嘛!”

脸上多了一道小口子的当事人却浑然不当一回事:“无妨。”

裴莺一言难尽,“……那您继续说吧,最好我边刮您边说。”

看她不给他划一片片的十字刀花出来。

霍霆山抬手摸了摸下颌。

已经刮掉一大半了,不得不说她认真细致得很,反正他是没摸到有任何胡茬。

霍霆山:“不错。”

裴莺真是无语了。这人喊她一声,就是为了说句不错,他这张嘴说话总是不合时,活该他脸上开了道口子。

裴莺把剩下的小半边胡子刮完,最后用锦帕一抹,男人的下颌总算是光洁了。

她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至于他脸上那道小口子,她当看不见。

反正不是她的失误。

裴莺将匕首擦净,收回鞘里。

才将刀放到旁边的案几上,她腰上陡然一紧,被他朝前一拉,最后坐在他腿上。

裴莺惊道:“您还没……”沐浴。

最后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一只大掌覆上她的后脑勺,将她牢牢定住,与此同时他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