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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裘家人后, 裴莺说要回房歇息,平日这个点正是她的午睡时间,如今忙完了, 回去午憩正好。

“夫人。”

裴莺停住脚步, 不情不愿地转身:“将军何事?”

“明日晚上, 我去寻夫人。”霍霆山轻飘飘的一句话, 在裴莺听来却宛若惊雷。

霍霆山见几步开外的美妇人眼睛瞪圆,眉梢轻挑:“夫人有意见?”

有, 意见还老大了。裴莺心里说。

但面上露出礼貌微笑:“并无。”

霍霆山笑着颔首, “夫人一言九鼎, 可敬可信。”

裴莺笑不出来了, 这人竟还学会了给她戴高帽。

*

裘家前往州牧府赴宴,并在其中待了一个多时辰的消息,很快飞入各豪强家中。

除了这个确切的大消息以外, 不知从哪儿还冒出个小消息, 说裘家两位爷还随那位一同进了书房。

裘家刚赴宴回来, 几乎是前脚进门, 后脚萧、华、齐三家的子弟以拜访世叔的名义携礼进了裘家。

一个时辰后, 三家子弟方离开。

裘伯同送走三家人后,倒在软座上,只觉头痛欲裂:“这霍幽州真是好生厉害。”

“夫君,喝些姜茶提提神。”裘大夫人端来姜茶。

裘伯同有气无力地摆手。

裘大夫人见状不由问:“那位喊了你和四弟进书房, 在书房里和你们说了什么?”

裘伯同:“和在正厅说的一样, 赏画。”

裘大夫人露出不信之色。

裘伯同苦笑:“你瞧,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我如实说了,可是连自家夫人都不信我。如此, 其他三家又如何会信呢?”

裘大夫人惊愕:“真……真是赏画?”

裘伯同长叹了口气:“是啊,真只是看了几幅画,没旁的。”

裘大夫人已经能想象得到,她夫君如实告知后,那几家会露出何等怀疑的神情。

“那位说往后多来几回。”裘伯同又是一声苦笑:“这回真赏画,下回可能也是,但下下回大概就不是了。那位是拿我们裘家当刀,切割远山郡的大豪强。”

裘家不如萧、华、齐三家,但也仅仅是不如这三家。

在排除那三家外,裘家独大,可以说裘家也能影响一批小豪强。一旦裘家被拉到州牧府的阵营,说不准有些小豪强会动摇。

“夫人,贼船已上,经此一事,萧、华、齐那边大抵不能全心全意的信任我们了。”裘伯同按了按眉心。

裘大夫人嘟囔道:“夫君怎知那是贼船呢?”

裘伯同虎躯一震。

当夜,萧家的书房亮了一宿的灯,待翌日黎明时分才堪堪熄灭。

夜里有宵禁,宵禁天明才解,城中刚刚热闹起来,一队轻骑便从萧家飞驰而出,快马加鞭出了城门,径直往司州的方向去。

远山郡一众豪强接二连三的开小会绸缪,头发都抓掉几把,身在州牧府的裴莺也很愁。

有过前两次,裴莺在那种事情上真的很怵霍霆山。

那种不受控制的疯狂感,被逼到极致、摇摇欲坠的崩坏感,如同细微的电流精准击中脆弱的神经元,裴莺每每想起都心惊不已。

那人就不知道“克制”两个字怎么写,到了榻上更是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裴莺本科大学时有过一任男友,然后才和丈夫结婚,但无论是前男友还是后来的丈夫,都是温柔那一挂。

她何曾遇到过霍霆山那般凶悍的人。

天色渐晚,黄昏的霞光铺染整片天空,仿佛将其绘成了一副名家的绝笔油画。

裴莺坐在软榻上,看着外面西坠的金乌,看得有些愣神。

古代没有空气污染,天空格外的明净,连夜里的星光都璀耀几分,这大抵是现代唯一比不上的地方。

恍神间,裴莺好像听见有人喊她。

“夫人。”

“夫人,该用夕食了。”

裴莺收回目光,慢吞吞地开始用膳。

可能是前日夜里有人纵火,她没睡好,也可能是知道他今晚要来寻她,她的心情相当低落。

低落之外,还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一顿晚膳用完,裴莺待辛锦将器具端下去,便和她说:“辛锦,明日要熬避子药。”

辛锦一顿,颔首应声:“奴晓得了。”

暮色沉沉,最后一点日光散尽,夜晚降临。

虽然昨日霍霆山说今夜来寻她,但可能那人忙,裴莺用过晚膳,又沐浴完后,他还未出现。

来的比之上回迟多了。

裴莺睡在窗牗旁的软榻上,手上拿着本游记,心思有小半不在游记上。

人还没来,迟就迟吧,晚点来也挺好,沐浴完再过来,省得折腾她的浴池。

时间慢慢流过。

“啪嗒。”

游记集掉在了地上,软榻上的美妇人无所觉,她鸦黑的眼睫已下压,彻底遮住了那双澄清的杏眸。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走进一道高大的身影。

房中很静,但灯盏一直燃着。男人环顾一周,在窗牗旁找到人。

裴莺做梦了,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在野外探险,一个不慎失足掉入一个洞穴中。

那洞穴里藤蔓横生,众横交错,那藤蔓似是捕蝇草的某个不为人知的变异种,粗壮结实的很,她一摔入洞中,那藤蔓便牢牢缠着她。

裴莺大惊失色,连忙伸手要挣脱,但那藤蔓远比她以为的要灵活和狡猾。

这时天上下起了大雨,大雨倾盆,倒水似的哗啦啦直下。雨水落入洞中,水位迅速上涨,竟很快淹没她的口鼻。

在堪堪要喘不过气来时,裴莺猛地睁开眼睛。

梦醒时分。

面前哪有什么洞穴,哪有什么藤蔓,也没有大雨,有的只是一个几乎与她亲密无间的男人。

裴莺欲要惊呼,那呼声尚未出口就被他吞入肚中。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连亲吻时都要牢牢箍着她的腰。背后是软榻,身前是他,裴莺被困在那方寸之地,退无可退,也动弹不得。

她抬手撑在他胸膛上,白皙的手指不住收紧,将他衣襟的布料抓得皱皱巴巴不成样子。

这点连疼痛都不算,最多是挠痒痒,霍霆山根本不放在眼里,摁着人又是好一顿亲。

像野兽开正餐前的仪式,先扫荡一遍,稀罕的巴兹出一点肉香,然后再开始后续的进食。

待裴莺被放开时,她眼尾绯红成团,红艳的软唇微张,急促的吐息着,此刻仿佛有细细的烟雾从她唇中呼出,艳得过分,好似化身成一只食人精血的精怪。

霍霆山凝神看了裴莺片刻,然后将她抱起,抱着人往床榻那边去。

裴莺气喘吁吁,硬是挤出一句话:“将军沐浴否?”

霍霆山脚步不停:“洗了。”

裴莺看他的脸,胡茬看着像刮过,她伸手摸了摸他的下颌。

好像干净了,又好像没有,有些地方还有点扎手。

霍霆山脚步一顿,低头看裴莺。

他此时已来到了软榻前的屏风旁,只余绕过雕花木屏风,便到了内里的床榻。这一片灯芒稍暗,男人的眼眸被阴影染得黑沉沉的,其中好似泛着点野狼般的幽光。

裴莺被他这一眼看得下意识缩回手。

气氛顷刻间有些古怪。

霍霆山忽然笑了声:“夫人这胆子和江豚无二,属实是遇强则强。”

裴莺不接他这话,皱眉道:“您胡子没刮干净。”

“干净了。”霍霆山绕过屏幕,将人放榻上,然后开始卸自己的鞶带。他着的并不多,鞶带除了后,剩下的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裴莺心头狂跳:“没干净……”

面前有黑影倾扎,人已覆了上来。

房中温度节节攀高,这晚秋的夜里似回到了盛夏的光景。罗纱帐轻动,一件由名贵蜀锦制成的中衣流水似的从帐沿淌下,最后堆叠在地上。

金簪敲玉枕,香汗湿罗裳。

就在裴莺的裈裤要被扯掉时,她陡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暖流。

一瞬间,傍晚时莫名的烦躁有了解释。

美妇人稍怔,费力从裹着她的灼热气息里清醒过来,忙按住他的大掌,而后又去推那覆在她之上的男人:“将军,我癸水至,今夜不行。”

霍霆山依旧埋着头,他额上青筋骤的起伏数下,气喘如牛,额上、颈脖间很快冒出了热汗,热汗流淌,最后滴蹭在底下那层莹白细腻的肌肤上。

那汗水仿佛变成了滚烫的岩浆,灼得裴莺心如擂鼓,但不管如何,这人好歹是停下了。

一切动静止息,这方空间像是只剩下一道急促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男人才抬起头来,眼里竟有几缕憋出来的血丝:“夫人是故意如此?”

裴莺看见他这模样,心里忍不住偷乐,但面上很无辜:“怎么会呢,此事我又控制不了,您赶紧起来,榻要脏了。”

霍霆山确实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和她对视几息,终于缓缓起身。

裴莺也忙起来,先背过身去,然后拿过身旁的帕腹想系好。

就当裴莺以为,他知道她来了癸水后,会规规矩矩的下榻回他自己的房间洗洗睡时,她的手腕忽然被他握住。

裴莺那会儿帕腹系到一半,陡然被他握住手,整颗心随之一抖。她想回头又不敢回头:“将军还有何事?”

话出口时,尾音带了些轻颤。

“今夜不作数。”霍霆山说。

裴莺嘴角抽了抽,虽然知晓自己不占多少理,但还是争一争:“如何不作数呢,这榻您都上来了?”

“夫人此言,是否代表上了榻便算,若是那般,下回在浴池里。”霍霆山的声音很沙哑。

裴莺耳尖方褪下少许的红晕再度攀上:“知晓了,您快回去吧。”

“夫人若想今夜作数,也并非不可。”身后之人忽然道。

裴莺稍怔,惊喜回头:“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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