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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朱红的身影缓步踏入, 随着她的到来,带来一阵香风。

姿态曼妙,纤腰婀娜, 仅是一道身影就尽显妩媚。待她走近些, 众人才发现在这初春里, 她身着薄纱, 最大程度的展示着傲人的身段。

确实如兰子穆所言,此女生得美艳非常, 面似桃花含露, 一双眼睛更是妙极, 眼波扫过, 好似有羽毛拂过心尖,让人心头痒得过分。

沙英在心里赞叹,确实是个尤物, 这女郎比他之前得的那个朱锦还要妖娆。

不过“绝色”二字, 还是当不得的。

莲姬进来时, 兰子穆心里是很期待的, 期待看见霍霆山的惊艳, 和一众幽州将领的失神。

毕竟他初见此女,便在心里惊叹这世间竟有如此尤物,她之前只配一个州牧之子,倒也是浪费。

然而令兰子穆意外, 坐在上首的男人神色并无多大变化, 嘴角依旧如方才一般带着笑。

再看一众幽州将领,确实有不少人露出惊艳之色, 却无一人因此失态。

“大将军,此女就是莲姬, 您觉得如何?”兰子穆摁下心里的疑惑笑道。

此时莲姬已站到了正厅下首的最前端,听闻兰子穆介绍自己,不住心如擂鼓。

这位的权势,比之惠康王和石大公子那是胜过多矣。他未过不惑,竟已是幽、冀、并的三州之主。

再观这位霍幽州身影魁梧,鼻梁高挺,想来到了榻上是个狠角色,她莲姬就喜欢烈的男人,越烈越喜欢,那斯文公子软绵绵的无劲极了。

但秋波送上去,上首之人神色未变,甚至将目光落到了下座的兰子穆身上。

“丛唯觉得如何?”他不答反问,叫着兰子穆的字。

兰子穆笑道:“自然是美艳绝伦,不瞒大将军,此女是我平生所见之最。”

其实这还有一句潜台词:我见过的最好的都献给你了,往后对你忠心无二。

霍霆山又看向高式开:“诺泰以为呢?”

高式开不明所以,但实话实说:“确实是夭桃秾李,美丽非常。”

听闻高式开和兰子穆相继夸赞自己,莲姬眼里的笑更深,但下一刻她却听上首那人笑道:“此番我能顺利进入肖江郡,二位功不可没,既然诺泰和丛唯都觉得此女美艳,那她便留给你们二人吧。”

宠姬之流,赠送、互换,甚至是共有都是常有的事。至于这二人如何分配,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兰子穆和高式开惊愕不已。

男人哪有不贪色,不贪的都是没有条件贪,贪不起的,但这位霍幽州可不像内部条件不行。

那就只剩下,他是真记得他们的功劳,觉得该赏,因此才忍痛割爱,将这等绝色美人转手送给他们。

兰子穆和高式开一瞬间百感交集,以小见大,往后他们跟着霍幽州的日子一定不会难过。

两人纷纷谢过。

莲姬站在中间,面上的媚笑险些挂不住。虽然那两个武将不错,但哪里及得上首之人。

然而那位的话已经放出去了,莲姬再不情愿,也只能走到高式开和兰子穆二人之间坐下。

这连小风波都算不上的事就此揭过。

兰子穆和高式开继续饮酒作乐,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莲姬入座后,幽州这边有些将领对了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宴会继续,宾主尽欢。

时间缓缓过去,晚宴来到了尾声。

兰子穆和高式开在肖江郡生活已久,在郡内有自己的房子,宴罢后他们携莲姬告辞。

霍霆山也从正厅离开,回了主院。

主院相邻的两间屋子有一间还亮着灯,霍霆山直接过去,敲两声门,然后推门进。

裴莺抱着汤婆子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不久前送到的裴家家书。

听见那两声敲门,她都懒得回应,反正这人敲门向来都是通知,而非征求意见。

“夫人身体何处不适?”霍霆山问。

裴莺:“只是月事来了,有些不舒服。”

霍霆山听她说月信,长眉松开。

女郎月信,规律如此,过几日便好了。

但待他走近,却见裴莺面色微白,霍霆山知晓她身体一向很不错,平日脸色红润,大小病痛都无,乘马车出远门亦不会晕车。

抬手探了探裴莺额头,不烫,霍霆山收回手:“要不让冯医官给你瞧瞧,开些药吃。”

裴莺无奈:“并无多大事,只是昨日贪了些凉,今日才略有不适,用不着吃药。”

“夫人这脸白得像鬼一样,怎的,不吃药是想着去艳压地府吗?”霍霆山轻啧了声。

裴莺:“……”

但凡这人手里没有兵权,都容易死于口出狂言。

“又不是病痛,大不了喝点红……”裴莺忽然顿住。

霍霆山却听到了:“红什么?”

裴莺:“红糖姜茶。”

霍霆山念了一遍这四个字,都挺熟悉,“夫人说的红糖,是饴糖否?”

裴莺摇头又点头:“说起来这是另一类的饴糖。”

因着运输能力落后,古代的盐都很精贵,内陆地区吃盐的成本极高,春秋之时管仲新创盐政,盐铁专卖,更是让盐税迅速充盈国库,让当时的齐国稳坐了第一霸主的位置。

盐精贵,糖也不多让。

蜂蜜是如今的奢侈品,是王侯将相宴客用的,寻常都不会轻易拿出来。

《礼记·内则》有云:子事父母,枣、栗、饴、蜜以甘之。①

这意思是儿女用那些甜食孝顺父母,让他们感到甘甜。归根到底,皆是对古人“甜”的执着追求。

裴莺知晓霍霆山方才说的“饴糖”,其实主要是蔗糖。

不过如今的糖都非常粗糙,只是将柘浆熬制浓缩罢了,味道淡不说,制出来的颜色也是褐棕色的,口感还像含了沙砾一样。

“夫人口中的红糖,比之饴糖如何?”霍霆山在软榻旁坐下来。

裴莺缩了缩脚,“红糖要甜数十倍不止,且口感更加纯净,几乎无沙砾感。”

这话落下,裴莺在霍霆山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光亮,那抹光芒在当时她将香皂拿到他跟前时无二。

裴莺心道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长安那些权贵就喜欢追求舒适的生活,样样都要掐尖儿,最好还是一般富贵人家买不起的。

且还有一点,糖不仅仅是甜那般简单,它更代表着高热能,潜伏突袭时轻装上阵,带些糖在身上能续航许久。

霍霆山追问:“这红糖如何制?”

裴莺已心知他想做什么,不得不泼他一盆冷水:“将军,原料其实是一样的,都需要柘。批量制糖并不易,因为它的原料不似香皂那般只要些豕板油和蛎房,香皂的原料好获取,但是柘之一物,北方并没有,目前只生长在东南地区。”

柘,甘蔗。

现在的甘蔗主产地是交州,更准确说是两广地带。从北方过去,一路到两广,得横跨数千公里。

霍霆山长眉皱起。

如果单纯只派人到南方将柘带回来,来往一趟耗费的人力、物力和时间成本都很巨大。

霍霆山又问:“夫人,这柘能在北方种植否?如棉花一般,命人将种子带回北方来栽培。”

交州那一带气候炎热潮湿,和北方大大的不同,这回裴莺没有说把种子带回来,霍霆山便主动问了。

裴莺思索了片刻:“柘在北方是可以生长的,可是它的种子寿命很短,常常三个月不到就失了活力,加之柘茎种出来的苗更壮实些,所以时人种柘,更多是以它的茎来种新苗的。”

其实说来说去,都是一个问题,南北距离差大,如今来回一趟得很久。

久到,可能甘蔗都死掉了。

听闻柘可以在北方种植,霍霆山舒展了眉心:“能种就行,剩余的事我会想办法。”

大不了出动所有埋在南方的暗桩,总之柘必须带回来种在北方。

裴莺掩唇打了个哈欠:“将军还有事?”

霍霆山见她眉宇间有倦色:“既然夫人身体不适,那就早些安寝吧。”

裴莺颔首。

待人离开后,裴莺将目光放回家书上。

裴家已经搬回冀州了,不过不是早些年的那个小郡县,而是远山郡。

书信里,裴父说新宅子地理位置相当好,他们搬到远山郡刚整顿完,代理州牧的陈瓒便门拜访。

登门两次,第二回陈瓒还带了几个商贾来,引荐给他们裴家认识。

人脉已搭好,天时地利人和具在,本来想休息一段时间的裴父有些心痒痒,不想修整了,想重新营生,问裴莺意见如何。

在书信的最后,裴父再次发问,不过这回委婉多了,问的是她和霍霆山的关系,想来是之前他亲手帮她写的家书把裴家人吓得够呛。

裴莺拿着信,心里不复杂是假的。

这些都是她在这个时代的亲族,被霍霆山这般一插手,彼此间的捆绑不可谓不深。

等明年……不,如今已是初春,应该说再等数月,她就得嫁给他了。

而后像这里的女郎一样,得融入夫家的家族生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但又不得不面对的人。

不知是否是月信来了,情绪不稳定,裴莺忽然有种巨大的惶恐感。

她觉得自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它将飞翔着的她从空中摁下来,强行让她接触这片陌生的土地。

那只大手还犹嫌不足,一步一步推着她往前走,最后将她压入前方的沼泽中。

而那片沼泽的名字叫做三从四德和相夫教子。

“咯咯。”

有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裴莺骤然回神,“进来吧。”

外面的辛锦推门而入,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罐子:“夫人,方才过伍长送来一罐蜂蜜。”

裴莺惊讶:“蜂蜜?”

辛锦颔首道:“说是那位让办的。”

裴莺想起了方才,她和他说了“红糖姜茶”,但红糖如今还没有,而饴糖不及红糖甜。

论甜度,蜂蜜倒可以比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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