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2 / 2)
热度小说网rdshuku.com
她白日若在屋里,是不关房门的。
这是出府了还未归?
唤来卫兵询问,裴莺果然未归。
霍霆山负手站于庭院里,面色有些沉。
这一日日的净往外面跑,一刻也不消停,她莫不是觉得哪儿都比住的地方好玩?
男人转身离开,去了不远处的竹云院。
*
竹云院。
霍知章坐在软榻上,正由冯玉竹给他换药,碰到伤处时,偶尔实在忍不住,少年郎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二公子,你忍着点。”冯玉竹看着他胸膛上大片的淤青,“这淤青必须散开,否则淤血堆积不利于康健。”
“这一鞭父亲打得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疼死我了。”霍知章苦着脸。
昨晚回来立马上药,用的还是最好的药,但依旧疼得他几乎一宿没睡着。
冯玉竹安慰他:“鞭子是马鞭,威力有限,且若大将军不留情面,二公子你这胸骨少说也得断上几根。”
军中无人不知大将军天生巨力,旁人一口银牙咬碎都开不了的六石重弓,他轻松能拉开。
若真不留情面,一脚下去直接把人踹死也不无可能。
霍知章忍不住道:“冯叔,或许是因为我皮实抗打,所以骨头才没断。”
他从小挨打就不少,也亏得皮糙肉厚,长这般大也未缺胳膊少腿。
冯玉竹笑道:“是,你确实继承了大将军的神力和体格。”
霍知章嘴角勾起,方才苦着脸,这会儿放晴了。
他正欲张嘴,这时一道冷笑传来:“皮实抗打?看来你小子是很遗憾身上没断几根骨头。若是遗憾就直接和我说,我给你补上,顺带把你的腿打断,省得给我惹事生非。”
霍知章大惊,忙从座上起来:“父亲,我不是那个意思。”
霍霆山目光扫过他敞开的衣裳,淤青过了一夜晕开了更多,一大片的触目惊心。
但作为在沙场上打滚二十余年的悍将,霍霆山一眼就看出都是外伤。
这小子糙得很,过不了两天又能活蹦乱跳。
“文丞,我有几句话和这小子说。”霍霆山看向冯玉竹。
冯玉竹对着霍霆山拱手作揖,出了院子。
待冯玉竹离开后,霍霆山问:“昨日你来寻你母亲所为何事?”
霍知章愣住。
那三个字眼让他半晌没回神。
霍霆山也不催促,只收敛了表情看着他。
霍知章一张还算白皙的脸慢慢涨红。
霍霆山:“这般难回答?”
“我听到传言,说您得了一个绝色美人,还待之如珠似宝,后来您传信回来说要成婚,儿子心里好奇,便过来看看。”霍知章小声开口。
霍霆山掀起唇,眼里却无笑意:“看到了后,为何带她出城?”
“我、我……”霍知章结舌。
霍霆山:“是觊觎到你母亲身上?”
“我不是,我没有!”
霍知章几乎跳起,后面话如倒豆,“最初我只是想去问问,她用了何种法子让您娶她。她却说她不想嫁,还说您不许她走,我当时只觉得荒唐,就说她想离开,这有何难,我送她离开便是。父亲,我真没有……”
后面声音低下去,那句话霍知章说不出来。
霍霆山眼里无波,看不出喜怒:“她说的是实话,确实是我不许她走。此事仅此一回,若还有下次,你往后无须喊我父亲,我霍霆山没这等不识人伦的逆子。”
霍知章心里大骇,不住脱口而出:“父亲您何至于此?她说她不想嫁您,根本不喜欢您。您是天底下的大英雄,天下间景仰爱慕您的女人如过江之鲫,您何苦委屈自己娶一个不爱您的、时刻想离开的女人?”
“父亲,您娶她,还不如娶宁姨母呢,姨母是知根知底的宁家人不谈,且还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您。我后悔了,我一岁多那年您问我和兄长的意见时,我不该哭闹不休的。”霍知章越说越懊悔。
这番话说完,霍知章以为父亲会勃然大怒,又或者嘲讽他当年的无知。
但他不后悔,因为这些都是他的心声。
却未想到,他面前的男人非但没发怒,还嗤笑了声:“委屈?可笑,我有什好委屈的。你母亲的才华连公孙太和都拜服,容貌更是艳冠北方三州,她有才有貌,性子还温和。我娶了个天仙,你还替我委屈上了,论脸皮厚薄,你是青出于蓝。”
霍知章不由瞠目。
“至于她不喜我之事……”霍霆山看向主院方向,神色难辨,“我也并非第一日知晓,但总归来日方长。”
霍知章呆在原地。
卫兵这时来报:“大将军,夫人回来了。”
霍霆山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还行,她这次知晓回来府中用晚膳。
没管神情恍惚的小儿子,霍霆山转身离开竹云院。他回到主院的时候,就看到卫兵正一坛一坛的将酒往马车下搬。
美妇人站在马车旁,看他们搬酒。
“我竟不知夫人成了酒鬼。”
裴莺听到那道熟悉的低沉嗓音,腰两侧控制不住的泛起一阵酸软,仿佛昨日夜间那两只控制欲十足的大掌又覆在了上面。
裴莺停顿了两息才转过去,看他一眼,目光又移开:“只是买回来专研,并非要喝光。”
“夫人想卖酒?”霍霆山问。
裴莺颔首:“酒之一项,大有钱途,其吸金能力比之香皂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现代,烟酒是纳税大户。
这俩东西会成瘾,哪怕本身囊中羞涩,也要挤出一点钱来买。
若是放在古代,待那些权贵嗜酒成命,何至于愁他们不舍得从兜里掏银钱出来。
听闻裴莺拿酒和香皂对比,霍霆山眉梢微扬,目光转到一坛坛酒上。
那酒坛平平无奇,想来里面装着的亦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连佳酿都算不上的普通酒酿。
“夫人需要什么?”霍霆山问。
裴莺心里惊讶他的直接,不过这样很好,不用给他解释明白所有细枝末节才肯配合。
裴莺:“晚些时候我给将军一份图纸,将军让人将那物件造出来。”
她要画的是蒸馏仪器。
虽然“酒”文化的历史有数千年,但却是直到明朝时,才具有成熟的蒸馏技术。
在蒸馏技术出现前,人们都是通过酵母和酒曲发酵酿酒。
低度酒不易保存,容易酸化,酿造酒正是这种易变质的低度酒。蒸馏酒却没有这样的顾虑,蒸馏出来的高度酒醇香绵长,口感稳定不易变形。
发酵酒是蒸馏酒的基础,也是原料。
因此往后的赚钱路子将是:低价在市面上收购一批发酵酒,然后用基本不花钱的蒸馏技术提高酒精浓度,再转手卖到长安。
香皂的制造过程中要经过一段不短的皂化反应时期,但蒸馏一壶酒的时间只要几个小时。
最多四个小时,也就是两个时辰,一坛在市面上卖五六十钱的酒酿,放到长安能卖十两,甚至是几十两。
裴莺仿佛看到了一座金矿朝她飞来。
她得成为女儿的靠山,日后到了他的府中,可不能让囡囡被他那些子女欺负了去。
霍霆山见身旁人不知想到什么,眼尾都弯起来了,杏眸灿烂。
“夫人这是在想什么?”霍霆山看着她弯起的眼。
裴莺平复了下心情:“待那套器具造出来,将军就知晓了。”
说完这个,裴莺想起另一件事:“将军,您还记得那个北川县的郝姓衙役否,此人后来如何?”
霍霆山当然记得。
若非这个衙役,他也不会和她相遇。他是感谢这个小衙役的,至于回报的话,下辈子再给他回报吧。
倘若是寻常得了他青眼的宠姬,确实该赏一赏这个牵线搭桥者。但夫人即将成为他的妻,那等汲汲营营的小人便没必要存在。
“此人已投胎转世,夫人不必再惦记他。”霍霆山懒洋洋道。
裴莺先是错愕,但又觉得这事霍霆山完全能做出来。
“今日晚宴,夫人喊上那小丫头,大家一同用个膳。”霍霆山忽然说。
裴莺一下子就慌了,“不行,我还未和我囡囡说。”
“那不正好,可以晚膳的时候说。”霍霆山勾起唇角。
裴莺摇头:“真的不可,此事我得先和囡囡说,不能让她从旁人口中得知。”
这话霍霆山不爱听了,“我不是旁人,我是她父亲。”
“……您现在还不是。”裴莺有点无语。
裴莺见他沉下脸来,温声细语和他说:“再等些时日吧,待我做好准备,我再和她说。”
霍霆山冷着脸没说话,但也没再提一起吃饭的事。
裴莺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但今日晚膳用过后,她的房间门被敲响。
“咯、咯。”熟悉的敲门声。
然后这人一如既往的自觉通知到位后,便推门进来。
随着他迈步进来,烛光先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而后又如盘龙恶虎般缩至他脚下。
坐在软榻上的裴莺一颗心不住收紧,拿着游记的手下意识捏紧了书册。
但很快,她慢慢放松下来。
五次已结,这人现在就是只纸老虎,也就看着凶而已。她就算去捋他虎须,他也奈她不何。
“不知将军有何事?”裴莺往软榻外侧挪了挪,省得他又坐这里。
霍霆山将她的小动作收于眼底,心里啧了声。
得,她又开始和他耍心眼儿。
男人直接走过去,手掌抄过裴莺膝盖下,在她的惊呼中将人抱到软榻内。
“今夜来找夫人,是帮夫人做准备。”霍霆山在榻外的空位坐下。
裴莺愣住,有些没反应过来。
霍霆山继续道:“夫人,霍家本家并不复杂,我的祖父祖母和双亲皆已仙逝,如今膝下唯有二子。大儿子霍明霁,年十九,如今身在幽州为我处理事务;二儿子霍知章,年十七,便是昨日夫人见过的那个逆子。”
裴莺这才明白,他口中的“准备”是什么。
他是听了她下午说的话,因此才来和她说霍家的情况。
裴莺想了想,嗯了声做回应。
霍霆山继续说:“霍家其它旁支虽然都在幽州,但也非日日都要来往,最多是某些重大节日,又或是活动才会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