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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灵儿听到某句,心里不住欣喜。

裴莺眉心跳了跳,哪有人这般教孩子的,这对比教育使不得,容易令霍知章对囡囡有意见。

当即裴莺说:“人各有所长,或许知章在旁的方面天赋匪浅,将军莫要太心急。”

霍知章不由瞠目。

既是惊讶于裴莺帮自己说话,也震惊于她敢在这节骨眼上驳他父亲,这和捋虎须有什区别?

霍霆山转头看裴莺,见她细眉微拧着,一副不太赞同的模样,他忽然笑了,“这逆子从小顽劣,我确实没发现他的长处,夫人作为他母亲,往后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用顾忌,他若敢对你不敬,我亲自收拾他。”

裴莺:“……用膳吧,今日的炒肉做得很好,大家都多吃些。”

膳罢,刚刚被训的霍知章不敢多待,脚下抹油溜了。

待走出正厅,霍知章忽然想起一件事:“坏了,忘了和父亲说宁姨母她要来并州探亲的事。”

少年郎转身回头,刚好见孟灵儿也出来了,不由迟疑。

如今回去好似不适合。罢了,明日再和父亲说吧,宁姨母应该不至于明日立马就到。

两个小辈离开后,正厅里就剩下裴莺和霍霆山。

裴莺眸光闪烁,“将军,今日您送我回主院,可有遇到一些特别之事?”

霍霆山一听就知晓她是不记得了,或许该说醉酒后的记忆不甚清晰。

她这是试探他呢。

“不知夫人指的是什么?”霍霆山问。

裴莺打量他,但这人面色如常,脸上看不出什么。

看不出来,也可能是她没有失态。

裴莺不太放心,还是决定多问一句:“就是,我可有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有。”霍霆山点头。

裴莺心跳漏了一拍,“我、我说什么了?”

“夫人说……”霍霆山语气放慢,见她紧张地看着他,那双杏眸里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

男人勾起嘴角:“夫人说我正值壮年,之前那什么四舍五入,年过半百之言全当不得真。”

裴莺:“……”

裴莺一言难尽,这人怎的还惦记着年龄。

不过得了他这话,裴莺安心不少。

他没问,也没说其他,看来是她醉酒后并未失言。

霍霆山:“对了夫人,你之前说将这米酒包装得漂亮些,我觉得不如将其包装和香皂的建立起联系,这回继续延用‘裴氏’的名头,就叫‘裴氏佳酿’。‘裴氏’这个名号已靠香皂打响了,后面的酒再延用,能迅速缩短权贵们的观望时间。”

他说得有道理,但裴莺有旁的顾虑,“可是这般会不会太张扬了些?一个香皂已够令人眼红了。”

霍霆山狭长的眸挑出一抹笑:“如今三州具在我掌中,夫人有张扬的本钱。再说了,如今只是卖他们些佳酿就张扬,那日后让他们来给夫人磕头,那岂非是张狂尚不足以形容。”

裴莺语塞。

这人又在放狂言。

不过裴莺承认他有张狂的资本:“那就继续用‘裴氏’吧,日后说不准还要用,干脆弄个商标出来得了。”

“何为商标?”霍霆山饶有兴趣地问。

裴莺给他解释:“就是将军方才说的,两者包装的共同之处,这可以是变形的文字,也可以是图案。往后商品放于货架上,旁人看见那个标志,便知晓那货物是‘裴氏’系列的。”

霍霆山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这商标甚好。”

不知他想到什么,忽然握住裴莺的手,带着她往门外走:“夫人,关于商标之事,我有一个想法。”

“霍霆山,你慢点。”裴莺跟不上他的步伐。

男人的脚步慢了下来,轻啧了声:“我抱你一程得了。”

“少说浑话。”裴莺别开眼。

霍霆山把人领到书房,铺开纸张,又研了磨。

裴莺在旁边看着:“您这是要做什么,重新设计商标吗?”

上回的裴氏香皂,外包装上有一个特别设计过的‘裴’字,那个字是霍霆山写的,后来被裴莺稍做变形过。

如今既然要做商标,霍霆山觉得一个‘裴’字尚不足够。这天底下的‘裴’姓人家不计其数,往后难保有人借‘裴氏’的名头赚钱。

让旁人赚了钱还是一方面,若是蹭名号的商贾销售劣质货品,拖累的是‘裴氏’的名号。

“稍加些图案,以后方便区别‘裴氏’。”霍霆山提笔了。

他先写了一个之前设计的‘裴’,然后在下面重新动笔。

裴莺站在他身旁看,待看清霍霆山笔下勾勒的雏形,不由问:“您怎的画这个?”

“有何不妥,这是祥瑞。”霍霆山狼毫不停。

裴莺看着那只抱着‘裴’字的兔子,实在没看出这兔子何处像祥瑞。

霍霆山有理有据,“狐狸太艳,狼太狠,虎太凶,犬太钝,兔儿就甚好,平易近人又不失狡黠。且‘裴氏’这个招牌是夫人的,用只兔儿代表女郎恰到好处。”

“您这是刻板印象。”裴莺不住说他。

那四个字不难理解,霍霆山眉梢微扬:“行,就当是我刻板印象。若是夫人想不出个更好的商标,就姑且用我画的这个。”

裴莺低眸看着纸上的兔子。

这人写得一手好字,没想到画工居然也不懒,细看之下,竟有一两分取了她之前的Q版画的技巧,将这只兔子画得胖乎乎的,很是讨喜。

裴莺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其他:“先这样吧,晚些时候我回去再想想。”

霍霆山搁下笔,“夫人说了算。”

裴莺想到了酒,“对了将军,米酒蒸馏后一般放两个月口感会更好。”

“那刚好,现装车运往长安,等去到长安,恰好能喝。”霍霆山忽然话音一转:“往后我不在时,夫人莫要饮酒。”

有些人千杯不醉,有些人一沾酒就迷糊,她明显是后者。

裴莺目光狐疑:“将军,您之前莫不是诓骗我?”

霍霆山心里乐了,她还挺敏锐。但面上男人平静说:“我只是提醒夫人。”

裴莺半信半疑。

画完商标,霍霆山以闲暇为由,拉着裴莺下了两局象棋。

一胜一负,打了个平手。

裴莺心满意足回去睡觉了。

明月高升,夜幕浓郁到极点后,如墨的黑像注了水般缓缓被稀释。

一夜转眼过去。

翌日,裴莺起床后刚用过早膳,就听辛锦说府中来了客人。

且还是位女客。

“女客?她单独来拜访的?”裴莺问,她想起了之前的程蝉依。

辛锦低声道:“是单独来的,未见有郎君陪伴。不过夫人安心,我方才听闻二公子去接待了,来的这位女客好似是他的姨母。”

姨母,那就是母亲的姐妹。

裴莺迟疑道:“这样啊……”

霍知章的母族来人,肯定很多话想和外甥说,且对方的姊妹曾经是霍霆山的妻室,估计也不想见到她。

但有女客上门,她不去接见又显得不礼貌。

裴莺叹了口气:“辛锦,帮我梳妆吧,我速去速回。”

*

正厅里。

宁青颖正在对这个已有多年不见的小外甥嘘寒问暖:“知章,上回见你已是四年前,未曾想不过四年而已,你竟长得这般高大俊朗了,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挺好的,一切顺利。”霍知章说。

宁青颖叹了口气:“我听闻你和明霁还未娶妻,明霁今年都十九了,怎的还没动静?我记得将军当年娶姐姐时,不过十六。”

霍知章只是笑笑:“父亲有他的打算。”

他知晓父亲的抱负,因此他和兄长都不急娶妻。

就如前年,冀州牧袁丁欲将其嫡女配给阿兄,意欲和幽州结亲。当时他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强强联合未尝不可,但父亲利落回绝了。

如今再看,袁丁已死,袁家树倒猕猴散,而冀州已是他父亲的掌中物,确实不匹配得很,也亏得当时父亲未应下。

以防姨母再问他和兄长的婚事,霍知章转移话题:“对了姨母,您这回来并州探亲打算待多久?”

“还未定,反正无人催我回去。”宁青颖苦笑了声:“知章,你姨父前些时日没了。”

霍知章错愕道:“怎会如此,姨父他是如何没的?”

宁青颖拿出锦帕拭泪:“他酒瘾大得很,冬日时常饮酒,那日夜里醉酒后中途起身去茅房,一个不慎竟倒在雪地中,我第二日才发现他居然活活冻死了。”

霍知章无言片刻,最后只能道:“人死不能复生,姨母您节哀。”

“唉,以前有高僧批命于我,说我命格贵重,寻常人压不住,我当时还不信,未曾想先后嫁了三任丈夫,竟没一个长命的。”宁青颖蹙着眉。

霍知章回想起了从前。

当初他母亲病逝后不久,姨母的第一任丈夫碰巧也出了意外没了,当时宁家有意让父亲续弦娶了母亲的胞妹,以此来照顾年幼的他和兄长。

只不过那时父亲来询问他和阿兄时,他不懂事哭闹不止,父亲当他不愿,便回绝了宁家的提议。

而那之后,姨母迅速再二嫁,嫁给了幽州的一个官吏,五年后,那官吏据说是得了急症去了。

再过一年,姨母三嫁给了幽州的北防中监军,未曾想仅是几年罢了,他第三任姨夫也没了。

“姨母,您天生丽质,如今瞧着也不过双十年华,往后不愁没有如意郎君。”霍知章干巴巴地说。

宁青颖垂泪摇头,“我这般命格,寻常男人娶我为妻百害而无一利,何苦害了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