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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去,其中遭受的屈辱和憋屈自然不用多说,他们已经能想到幽州那方人有多得意洋洋,面上笑出的每一条褶子都在嘲讽他们的受制于人。

但若不去,好似也没有理由不去,同盟抓到荆州兵俘虏,邀请同伴来共观审讯,多么合情合理之事……

就在这时,赵副都督从外面进来,他面色古怪,“李公,军营外来了几个信使。”

李啸天观他面色有异,想起即将到来的其他州兵马,“哪个州的信使?”

赵副都督:“荆州。”

李啸天一怔。

荆州?

他们此行南下为伐荆而来,这荆州信使来找他……

李啸天在帐中来回踱步了两轮,最后说,“带他们过来。”

赵副都督去了很快又回,再回来时身后跟着几个男人,为首的那人生了双笑眼,时刻都笑眯眯的,看着像一条摇着尾巴的乖顺犬儿。

“鄙人丰维,拜谒李司州。”丰维和随他来的其余几人向李啸天跪拜大礼。

李啸天并不立马喊起,而是看着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他没说话,丰维几人维持着跪拜之姿,并没有起来。

足足一盏茶后,李啸天才淡淡开口,“起吧,你之名我知晓,不知是什么风将你这个游说名士刮到我军中来。”

丰维闻言起身,他面上依然笑盈盈的,丝毫没因李啸天让他跪拜一盏茶而有任何不满,“鄙人之主听闻李司州近来心中郁郁,思及早年与李公在长安深如千尺的同僚情谊,当即心如火燎、担忧不已,特派鄙人来传个口讯,一解李公愁苦。”

李啸天心里冷笑。

他和丛六奇早年确具在长安任职,却不过是泛泛之交,见面说的都是场面话。

但是……

李啸天沉声问:“丛荆州知晓些什么?”

丰维这回收了面上招牌式的笑,正色道:“霍霆山计杀了李大公子。李大公子年轻有为,谁见了不叹一声后生可畏,假以时日,他定是闻名天下的豪杰,可恨被那霍贼断了前程生路。杀子之仇,不共日月。十年前我主亦有一寄予厚望的嫡子,然,小公子意外病逝,我主当时凄然泪下,哀痛欲绝,数月亦未缓过来。亲子意外病逝尚且如此,若被贼人所杀,为父者该是何等愤恨,怕是恨不得亲手杀了那霍贼,再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我主听闻李公遭遇,联想到亲子病逝时的无力,亦痛哭不止,我主深感痛心和遗憾,欲助李公报杀子之仇。”

这番话说完,丰维再次深深拜下。

李啸天的额角抽动了下。

李啸天看了柳校尉一眼,后者会意,当即开口道:“丛六奇如今可不是从前的丛荆州,外面的人都唾弃他一声丛反贼,与你们联盟,你让我们李公如何面对天下人。”

丰维起身,长长一叹,“自从纪羡白挟幼帝以令诸侯那日,这天下就乱了。各地雄主并起,各凭本事共逐天下权柄,李公难道甘愿一直顾忌那所谓的名声而屈于人下?青史由胜利者执笔,若胜了,自会抹去种种。李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李啸天眯了眯眼睛,无波无澜道,“丛荆州已称帝,和他结盟不照样是屈于人下?”

丰维露出笑容,“我主愿和李公共天下。”

李啸天不置可否,而是说:“霍霆山有十五万大军,他的军队来自最贫苦的北地。每个士卒都有饿狼三分凶色,你们丛荆州缩在关卡里不出来,让我独自面对霍霆山和其他几个州,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丰维嘴角的弧度深了深,“李公请安心,我主自然不会让您独自迎敌。那幽州军看着勇猛,其实并非不可破,鄙人有办法令其颓靡不振,到时候饿狼变小羊羔,如何宰杀还不是李公您说了算。”

*

夜幕降临,昨日的夜袭大捷,今夜幽州军军中举办篝火宴以此犒赏军士。

裴莺和霍霆山坐在一起,看他亲自动手鹿肉。

后勤军中有圈养牲畜,行军时带着一同上路,不过那些牲畜以羊居多,劁猪为次。这鹿还是意外碰上的,它自个从林子里跑出来,后来成了盘中餐。

裴莺之前吃过霍霆山的烤鱼,明明无什佐料,那滋味确是一绝的,如今他看用短刃将鹿肉切成薄片,再放到炉子上,很快鹿肉就熟了。

翻过面来,烤另一面。

金黄的油脂被烤得滋滋作响,香气随之溢了出来,旁人都知晓霍霆山烤得一手好肉,这会儿被香气引得频频张望。

沙英喉结滚动了下,口水快流出来了:“大将军,这野鹿竟离了群从林中蹦出来,着实傻得过分,属下怀疑有蹊跷,不若先帮您试毒一番?”

霍霆山眼皮子也不抬,把烤好的一片鹿肉放裴莺的碗里,“想吃自己烤。”

秦洋笑话沙英,“还试毒,寻常鹿如何你当火头军没见过吗?真是鬼话连篇。”

“你难道不想吃吗?”沙英反问。

秦洋的笑声瞬间没了。

咳,自然是想吃的。

说起来以往还未遇到主母时,大将军出征时烤的肉都有他们一份,现在没了。

裴莺端着小碗,拿着竹箸夹了一块鹿肉慢慢地吃。

这鹿肉上过作料了,肉质细嫩,味道鲜美,配上胡椒碎屑,一口下去肉仿佛在口舌间变成了流淌的火,吞咽后也一直能暖到食道里。

一片鹿肉还未吃完,裴莺旁侧的小碗又放了刚烤好的小片鹿肉,她见状忙道:“别顾着我,你也吃。”

拿着短刃的男人动作稍顿,随即勾起嘴角欣然接受:“夫人之令,不敢不从。”

裴莺有一瞬间觉得不对劲,但再看他,这人已经放下短刃开始用起鹿肉了。

裴莺停顿半晌,没想明白何处有异,继续吃烤肉。

篝火宴后,该到安寝时了。

裴莺刚擦拭清理完,听帐外辛锦的见礼声,心知霍霆山回来了。

她系好帕腹,刚穿上中衣,就听外头有掀帐的声音。霍霆山看见营帐有一角立着折叠小木屏风,就知她在沐浴。

“夫人……”

还未说完,她人已经从小木屏风后出来了。

霍霆山轻啧了声。

裴莺看他一眼,“回了?里头还有一桶干净的水,你去沐浴吧。”

霍霆山边往前走边解鞶带,他身量高,步伐也大,几下就来到小木屏风旁。小荷包先挂屏风上,接着是鞶带,再过来是外袍。

“夫人,这屏风立于此处多此一举。”

裴莺到软床边,没回头看,“你管它作甚,它又碍不着你。”

他自顾自地说,“帐内无外人,撤去也可,我又不介意夫人看我。”

裴莺:“……”

那边水声哗啦啦的,在夜里特别明显,裴莺在软床上转了个身,背对着那边。

霍霆山雷厉风行,洗漱快得很,没多久就出来了,还是初春带寒时,他只随意披了件松松垮垮的里衣,带子也不好好系,敞着一片深色的精壮胸膛。

他上了软床,从后面抱住裴莺,灼热的气息呼在她白皙的耳廓上,“夫人今夜害我好苦,该负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