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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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内的气氛凝滞住了。
陈渊站在下首, 毫不闪躲的迎上霍霆山锐利的目光,双方交锋漫起的硝烟在悄无声息的蔓延。
孟灵儿眨了眨眼睛,从方才那一幕中回过神来, 她惊愕得樱唇微张, 有些话想说, 但又觉得如今时机不恰当。
裴莺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能继续让他们僵持不下,只能笑着打圆场:“陈校尉……不, 如今该称呼你陈使君了, 先祝贺你升迁。有陌生女郎上门一事后面会派人彻查, 你不必太忧心。”
之后裴莺问陈渊用过午膳否, 倘若还未,让人加双筷子和他们一起。
陈渊说用过了。
霍霆山在心里冷笑。
看来这厮还剩最后丁点眼力,知晓自己没资格上他们家的桌吃饭。
本来午膳已快到尾声, 经这一出后, 午膳很快结束。
“父亲、娘亲, 我先回去了。”孟灵儿和以往一样向父母告别。
霍霆山瞥了眼自汇报完“要事”以后, 就退至门口当门卒的陈渊, 慢悠悠开口,“你娘昨夜还念叨着你,说许久未和你下象棋,恰好近来你不用上堂, 来陪你娘下两局。”
裴莺稍怔, 她昨夜有说过这话吗?但很快了然,“确实如此, 囡囡陪我来两局象棋吧。”
孟灵儿抿了抿唇,最后点头答应。
午后的时光宁静祥和, 窗牗外有灿烂的日光撒下,投射出树影的斑驳。以前孟灵儿是很享受这样的时光,有娘亲在,父亲也在,旁边温着一壶茶,听着茶声煮沸咕噜,偶尔和双亲聊两句家常,有一瞬好似回到了兵患前夕,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娘子。
但今日,孟灵儿有些心不在焉,被裴莺相继吃掉了一个“車”和“馬”。
裴莺调侃道:“囡囡不必让我,你娘亲还未到老眼昏花,需要人让之时。”
“不是……”小姑娘耳尖微红,后面集中注意力下完这一盘。
但面前劣势明显,难以力挽狂澜,她毫不意外败了。
裴莺收拾残局:“三局两胜。”
第二局开始,耗时比第一局长些,但最后孟灵儿也输了。
“看来囡囡今日手感不佳,可有心事?”裴莺抬眸看向对面的女儿,小姑娘在她这话后明显拘束紧张了两分。
“并无,只是、只是如今逐渐入夏,晚间窗外多虫鸣,昨夜被扰得睡得晚些罢了。”孟灵儿垂眸。
裴莺拾起一旁的棋子,“既然如此,囡囡回去睡个午觉吧。”
霍霆山眉梢微扬,似是意外。
孟灵儿颔首:“父亲、娘亲,女儿先回了。”
裴莺微微侧头看向门口,只见女儿出门后,转头对一旁的陈渊说了句什么,而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最后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自己放走的,现在后悔了?”霍霆山从原先的位置起身,坐在了女儿方才的地方。
裴莺面露些愁意:“并无。人皆有反骨,我只是不愿弄巧成拙。”
十七岁,换到现代去也就水嫩青葱的高中生一枚。一旦陷入青春的叛逆期,那就是“我要与世界为敌”、“错的是全世界”。
裴莺嗔怪地看了眼对面的男人,“亏你还说万无一失,说时倒是气派,我看现在是真的弄巧成拙了。一个天地险关说拿下就拿下,小事办不了一点。”
霍霆山:“……”
男人轻咳了声,开始重新摆棋局:“所谓骄兵必败,此前是我看轻了那老小子,未想到他里头竟是个黑芯的,说不准心思多着呢。夫人莫忧,此计不成还有旁的,待我……”
“先别了。”裴莺是怕了他了,“旁的先不干,你和我仔细说说陈渊。我之前那回问你,被你打岔了过去。”
她对陈渊的了解当真不多。
除了知晓他年二十有七,还尚未成婚,来自夫君的附属家族陈氏,得了丈夫一句“忠于主、本事不错”的点评,其余的都不知晓了。
既不知道他家中人口,过往经历。
且还有相当重要一点,这个时代的男人多有姬妾,哪怕是未成婚前亦有通房。通房是贴身侍奴,比妾还要低一等,毕竟后者可能有女奴伺候,前者得自己干活。
那陈渊呢?
他二十七了,有过通房几何?是否有庶子?
霍霆山也想起之前了,当时夫人确实问过陈渊,但出于某些隐秘心思,他没认真回答。
现在一边和裴莺下棋,他一边全部交代,“先前夫人问我,他为何未成婚,是否有什难言之隐。我如今可告诉夫人,难言之隐倒是没有,纯粹是时机恰巧不太合适。陈渊十五时,他父母曾为他订过一门亲事,计是计划一年后成婚,但还未及女方过门,对方一家在外被山贼所杀,亲事不了了之。”
裴莺追问,“后来呢?可有再定亲?”
女方一家没了,但陈渊父母还在世,按常理不可能拖着一直不为儿子定亲的。
“后来……”霍霆山笑了下,“陈渊从上百的陈家男儿中脱颖而出,以魁首的成绩入幽州亲兵伍,那年他十七岁。他父母觉得他以后肯定有个好前程,便不着急给他定亲。”
亲兵伍是霍家的私兵,由几个大小不一的附庸家族内最杰出的弟子共同组成。
先是集体选拔,入亲兵伍后再锻炼,其中不限于听令执行各类任务,待两年后,亲兵伍的子弟会迎来属于自己的考核,考核结束“出伍”,进入幽州军。
从亲兵伍里进军营的,不必从大头兵做起,通常是百夫长起步。
裴莺听完“亲兵伍”的选拔流程,心里了然,看来当初陈渊父母想的跟如今的霍霆山一样,认为日后形势更佳,皆不急于儿女成婚。
陈渊十七入亲兵伍,十九入幽州军,在北川县遇到她们时年二十五。十九到二十五,其中还有六年呢,六年都未定亲?
“陈渊父母何时亡故的?”裴莺执起一子,片刻放在棋盘上。
霍霆山前两日顺带查过一番陈渊的“底细”,如今能回答,“他母亲在他二十岁时先去的。母逝半年以后,其父倒是想为他寻一门亲事,但当时幽州情况不太妙。军饷被朝廷停了,恰逢北地匈奴频频作妖,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时缺钱又缺粮,我隔三差五就得领兵去剿林匪、登门拜访各地豪强,还得顾忌不时有匈奴来犯的北境。忙碌不得闲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许多豪强避我幽州军如蛇蝎,老远看到都绕着走,生怕自己的钱袋子又瘦上几圈。”
裴莺听明白了,不禁神情复杂。
那种情况下,原本香饽饽的幽州军官,怕是成了鸡肋。
有家底的人家大概都不会考虑将女儿嫁过去,而没有家底的小娘子,陈父可能没看上。
“如此过了三年,我幽州才逐渐走出困境,陈父欲为儿子再次定亲,可惜还未选好人家,便被一场急病带走了。”霍霆山感叹道:“因着陈家家训,陈父这一脉仅有陈渊一人,他是家中独子。”
“什么家训?”裴莺执棋的动作停下。
一直听闻古人有家训,来到这里这般久,终于听见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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