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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破坏什么家庭和谐?”裴莺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你知道的,孟家的人我没见过多少。”

霍霆山也随裴莺起身:“如今时局微妙,来者可能不善, 总之夫人不可听信他一面之词。”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裴莺了, “你方才说得对, 荆州和冀州并不毗邻, 且北川县坐落在冀州以北、将近和幽州接壤的边陲。从那边到沉猿道,需跨越整个冀州和司州……”

除非这位孟家堂弟很早就在外营生了。

霍霆山瞅了眼裴莺, 听她念念有词, 长眉舒展了些。

不管如何, 此人确实要接待, 因为对方还是女儿的堂叔。

孟从南首先见到的是孟灵儿。

十七岁的小娘子和记忆里的小圆墩有天壤之别,如今已袅袅婷婷,宛若新荷般娇艳。

“一别多年, 灵儿还记得南小叔否?你七岁以前我还在孟家, 时常买粔籹给你吃。”孟从南笑道。

孟灵儿看着他的笑脸, 不由一阵恍惚。

她父亲有一个胞弟, 三个堂弟, 一个表弟,而在这般多的弟弟中,这位堂小叔是最肖她父亲的。两人有个七分像,皆是皮肤白皙, 眼眸温和, 眼下弧度饱满,衬得眼睛明亮有神。

他说的话, 她还真有印象。

她记事早,两岁就开始记事了。早年父亲被推举后赴京受考核, 他们这一房人只有她和娘亲在北川县。

当时祖父和叔祖父尚在,两家毗邻而居。她和二房的男丁玩不到一块,因此时常会去寻南小叔家的小柔妹妹玩耍,有时误了饭点,干脆在南小叔家用夕食,吃完再归家。

她六岁那年,叔祖父祖母病逝。处理完后事之后,南小叔一个好友有意和他搭伙去南方营生,后来他们两家人南下,再后面就没了音讯。

“当然是记得的,南小叔这些年过得如何?小婶婶和小柔妹妹可还安好?”孟灵儿看到亲人很高兴,尤其对方不仅肖似她生父,儿时还待她相当不错。

“都好都好。”孟从南连声道,而后又说:“你小柔妹妹年初刚嫁人了,嫁了个小官,算是高嫁。”

商贾嫁官吏,确实是高嫁无疑。

孟灵儿好奇:“何地的官吏?”

孟从南温声道:“益州官吏。当初我离开北川县后,一连辗转多地,最后在益州和荆州的交界地营生。灵儿这些年过得如何?”

“除了父亲不在的那段时日,其他都挺好……”孟灵儿低声道。如今再回想,兵祸之前的居然一切宛如隔世。

孟从南正欲再说,此时却听闻脚步声。

一轻一重,听声音似有两人来。

孟从南忙再次正衣冠。

片刻后,果真见二人从侧廊方向出来,男人高大魁梧,面容刚正俊朗,他着玄黑长袍,左腰别一柄乌鞘环首刀,右侧鞶带上系着一只青竹荷包,分明并无什神情,却令人觉得威压沉实。

若说男人锋芒太盛,令人不敢多看,他身侧的美妇人则完全与之相反,芙蓉玉面好似花树堆雪,她气若香兰,目光流转间仿佛有明澈山泉缓缓淌过,光彩映带左右叫人移不开眼。

不过仅是一瞬,孟从南迅速敛起目光,恭敬揖礼,“鄙人孟从南,见过大将军、将军夫人。”

霍霆山深不见底的黑眸扫过不远处的男人,对于对方的礼拜毫无反应。

他不做声,裴莺却不能也如此。她思索了下称呼,发现叫孟郎君太生疏,颇有“今时不同往日”的翻脸不认人,且方才囡囡脸上明显带着追忆怀念,太冷漠不妥,遂道:“孟小叔何须多礼,请坐吧。”

这话说完,她旁边的男人侧眸看了她一眼。裴莺假装没注意到。

孟从南战兢入座。

裴莺开始说官方话,“虽是多年未见,但孟小叔似一如往初般朝气蓬勃、踔厉奋发,想来这些年过得康顺平和。”

霍霆山指尖点了点凭几扶手,换了个坐姿没说话。

下首的孟从南文雅笑道,“世道愈下,难免有些波折,但总体尚可。我近来听闻夫人随大将军到了荆州,又思及我已有十年未见灵儿,便厚着面皮前来拜访,还望两位勿嫌我唠扰。”

裴莺没有过往记忆,孟从南于她而言完全是个陌生人。

和这类陌生人聊天,除了最初的寒暄可聊,再往后就是两人间的相交之处。

是同乡就聊故土,有熟人就聊熟人。

裴莺本来也想将话题引到女儿身上,没想到孟从南这般上道,于是她很自然也聊女儿。

一起感叹岁月如梭,孩子转眼就这般大了。

在交谈的细枝末节里,裴莺拼凑出些信息。孟从南这一脉早年南下行商,算是阴差阳错躲过了灭门之祸。

孟从南育有一子一女,儿子随他一同营生,女儿比她囡囡小两岁,今年年初刚嫁人。

她囡囡今年十七,对方小两岁,就是年十五。

一及笄就嫁人了。

裴莺因这个年龄沉默了下,话有些接不上了。

旁边的霍霆山完全没搭话的意思,来到正厅后没说过一句话,只慵懒地坐在上首,隐而不发,如同一头盘卧休憩的虎豹。

下首的孟从南不知裴莺为何沉默,容貌清雅的男人垂眸片刻,再抬眸时将话题转到了自己妻子身上,“拙荆近来不巧染了风寒,故而今日未和我一同出门,待改日她病愈,怕是还会再来唠扰将军夫人。”

“无妨,灵儿也甚是思念亲族,你们能来,她都不晓得有多高兴。”裴莺并非没注意到女儿脸上的怀念之色,“对了,你们如今住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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