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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 州牧府。

霍明霁站在窗牗前,透过明净剔透的玻璃窗,看院外的景色。

随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积雪消融, 春来百花开, 院角长出了喜人的嫩绿小芽儿, 随着微风拂过轻轻摇曳。柔和的日光穿过玻璃映入室内,映出一室明净。

望长坝之战获得胜利后, 霍明霁从州的交界返回了洛阳城。

父亲伤情逐步好转, 军中已不需要他, 而洛阳城里事务堆积甚多, 除了更换洛阳城的本土势力以外,裴氏商行新出的商品也即将上架售卖。

青年抬手,指尖触上面前的玻璃。

触感微凉, 平整且坚硬, 与墙壁有几分相似, 唯独不似墙壁那般能遮蔽视野。它能遮住呼啸的风, 也能挡住瓢泼而下的雨, 却没有挡住明亮的光。

“大公子,一切安排妥当,午时便开始售卖玻璃。”卫兵道。

霍明霁笑道:“甚好,一切按母亲的计划行事。”

*

午时。

“铛铛铛——!”

裴氏商行大门前有铜锣敲响, 引得路过的行人注目。

“让让, 快让让。”

“别挤,明明是我先来的。啊哈?你居然还挤, 知晓我家恩主是何人吗?识趣的赶紧退一边去。”

围观的不仅有布衣,更有各家豪奴。权贵们此前收到消息, 今日裴氏商行有新奇物售卖,于是各家纷纷派出奴仆。

裴氏啊,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裴氏,从来都只有他家东西脱销,而非卖不出去

香皂知晓不?白糖与红糖知晓不?

什么,都不知晓?那你万万别自称上流人士,否则着实是贻笑大方。

而在今日之前,裴氏商行便放出风声,有一奇物要上新。此物晶莹剔透,可凭主人心意做大做小,若是镶嵌于阁院的窗牗上,可遮风挡雨的同时,还可将日光无遮拦的引入室内。

听到后面,众人不由疑云重生。

这又是遮风又是挡雨的,说明定然有遮挡,可若是遮挡了,怎的还能引入日光呢?

许多人下意识觉得荒唐,然而裴氏商行此前有过太多的“荒唐”,样样都险些惊掉人的眼珠子,再来一回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此时,裴氏商行里走出一个青衣男人,这人生了双纯良鹿眼,气质很是亲和,他站在商行门口扬声道:“鄙人慕容庶,现任洛阳裴氏分行的掌柜,感谢众位今日来捧场。”

此时有人等不及了:“慕容掌柜,今日上新的究竟是什么奇物,能否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

“掌柜的,求您别卖关子了,让我速速看看宝贝。”

“我也想开眼,看看此物是否能持续‘裴氏’一贯的稀奇作风。”

裴氏商行向来不缺买家,因此慕容庶不像旁的店铺那般吊足胃口再揭秘,他笑着拍拍手,“来人,卷帘迎客。”

随着他话音落下,“哗啦”几声同时响起,原来是裴氏商行临街的几处窗牗同时收了竹帘。而随着竹帘上卷收起,众人看到了站在窗后的小佣,每窗一个,立于窗后。

围观群众起先不明所以,却见这些小佣此时齐齐露出笑容,而后展臂往两边伸,扣住了什么,再手臂收拢往回。

“看,有金色的字漂浮在上面!”有人哗然。

这人口中的金色的字是一个龙飞凤舞的“裴”,金灿灿的,霸道又富贵。

有人站位较为巧妙,恰好是玻璃的折光点,旁人猛地一看只觉是透明,他则清楚并非如此,“不是漂浮,是黏在上面。先在纸张上写了字,再将纸糊在窗上,那窗牗上镶嵌了东西。”

有了他的提醒,众人定睛细瞧,顿时大呼惊奇。

“这是何物?好生奇怪啊,我看着与琉璃有几分相似。”

“才不似琉璃,琉璃未有这般巨大,更未有这般剔透。”

“确实剔透无比,那小佣站于窗后,我竟也能清楚看到他的神情,无怪乎之前‘裴氏’公然说能将日光引入室内。有宝贝如此,引光并不难。”

“掌柜,此物售价几何?若是今日预定,几时能送至府上?我恩主是王家人,他要预定此物,还请速速登记上。”

“我也要预定。”

……

商行前骤然炸开了锅。预约的,询问的,赞叹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声声入耳。

此时裴氏商行对面的茶馆二楼,包厢的窗户被推开,从此处可见临街之景和对面裴氏商行的盛况。

霍明霁看着如火如荼的局面,满意地勾起嘴角。

一如所有人所料,玻璃的出世震惊了整个洛阳城的上流圈子。

玻璃的订单如雪花似的纷纷扬扬飘入裴氏商行中,同等大小,一块玻璃的售价比之黄金有过之而无不及。

*

徐州,江王府。

“……如今益、雍、荆等地被朝廷拿下,加之纪羡白挟幼帝,可号令各州,做许多事都名正言顺。”柯左严肃道。

陈世昌颔首:“他们出师有名啊。”

就如现今实行羁縻之治的交州,因其势弱,只能依附于强者。朝廷虽已经名存实亡,但好歹还有个“名”不是?

交州会选朝廷,他们毫不意外。

霍霆山坐于上首:“依权水所言,有何高见?”

柯左捻了捻自己的小羊胡子,沉默许久,而后忽然笑得意味深长:“幼帝今年不过十岁,正是懵懂之年,难辨是非,易受蛊惑。有纪羡白这等奸佞在侧,着实影响幼帝的成长,主公为大楚忠义之臣,合该逐君侧之恶人。”

这番话翻译下来,其实就简单的三个字:清君侧。

你挟天子以令诸侯,用天子当幌子;那我就以天子年幼为由,需为其锄奸逐恶。

霍霆山仔细思量了番,大喜道:“权水之良策令我甚是安心。”

“报——!”门外陡然有急报。

话毕,那卫兵竟不等传唤,径直阔步入内:“大将军,扬州牧薛洪兴于春分时日称帝。”

春分时日,距今已有五六日了。这赫然是扬州的暗桩刚得到消息,立马快马传回。

书房内一静,众人无不惊愕。

霍霆山眉梢高高扬起。

柯左将自己的小羊胡子捻了又捻:“这是等不及了啊……”

徐、青二州现如今被主公收入囊中,而幽豫二州即将联姻的事也没捏着藏着,只要有心打听都知晓。

上方的并、冀、幽等几州连成一片,毫不夸张地说,如今整个北方都是霍霆山的天下。

所谓“国无三年之食者,国非其国也”。而扬州的广陵城则是个粮仓地,它位于淮河以南、长江以北,该地气候适宜,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用于囤粮再适合不过。

其实也仅是囤粮,扬州的地势不似荆州多山,也注定了并非险地。

“想来薛扬州也知晓,若是再不称帝,他便永远没有机会喽。”柯左摇头感叹。

以纪羡白为首的朝廷势力已在中西部盘踞,剩下的基本皆是他主公的势力,两方并立的局面初现雏形。

这时候冒出来一个扬州,柯左只觉得那位想要名留青史的薛扬州疯了,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亦或者……

他还有别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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