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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果不能做腹腔探查,她的治疗方案未必会得到病人的采信,在场的其他这些老头,对她这个答案也必然不会认可。

所以后续该怎么办,叶青不会再贸然开口,完全要看病人跟病人家属是个什么想法跟意见。

就在叶青以为这件事要陷入僵局的时候,那边一直躺在床上任由叶青扎针的贺老爷子忽然开口了:

“叶大夫,你说的那个什么腹型癫痫,是一定要开刀才能治吗?能不能保守治疗?”

叶青忙解释道:

“腹部探查只是为了准确查明病灶,但不是治疗手段,事实上,您这个情况,开刀并不能解决问题。”

贺家人这下听明白了:“等于说开刀就是为了看一眼老头子肚子里是不是真的发生了癫痫?那这不是让人白受罪吗?这个手术我们不做!”

医患矛盾是怎么产生的?很多时候不是医生态度的问题,而是病人跟家属作为外行,完全不能理解医生为什么要那么做,就下意识地认为医生是为了收黑钱故意为难病人,两边无法进行沟通,最后导致产生误会。

就像是现在贺老爷子的这个情况,如果不是叶青有异能在手,就算她的飞针把病灶锁定在了病人的腹部肠道内,她也绝对无法准确判断这个病就是腹型癫痫,也就意味着,这个腹腔探查手术,是必然要做的一道程序,不是病人表示强烈反对,就可以省略过去的。

好在贺家人虽然不懂医术,到底还是对叶青抱有信任和期待的,毕竟叶青是这一年多以来唯一一个没有经过各种乱七八糟的检查手段,只用了一盒银针就这么快速就锁定了老爷子的病症来源,并且当场给出了病因的大夫。

“小叶大夫,我们也不问您刚刚诊断的那个什么癫痫到底有几分把握了,就只问您,如果我家老头不想受太多罪的话,您这边有没有办法能让他的病得到有效根治?”

贺连山头脑清醒直击要害,作为家属,他们根本不在意常规癫痫和特型癫痫有什么区别,也不想要知道这个病的诱因到底是因为啥,唯一关心的,就是这个病怎么治,能不能治好。

贺连山这个问题,立马得到了患者本人和其他贺家人的一致认同,几个人目光紧张而期待地盯着叶青,生怕在叶青口中听到一个“不”字。

叶青这边办法肯定还是有的,但是让她用异能肯定是不可能的,如果走别的野路子,她怕旁边这几位业界大拿会当场跳脚,提出反对意见。

所以叶青只能朝着古常青那边看去,先征询一下这位古院长的意见。

一年多了,古常青早都被这位老伙计给整得没脾气了,巴不得来个人马上把这家伙的怪病给治好,什么原则什么流程,在病人康健面前啥也不是,甭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的都先拉出来遛一遛再说!

“小叶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你是我带过来的,出了事儿有我替你担着,没谁敢来找你麻烦!”

看出了叶青的迟疑,古常青直接就替叶青打包票。

贺连山赶紧接腔:“叶同志,你只管放开手脚,我爸这病有多麻烦,光看他那一摞检查报告就知道了,我们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别说是治疗后没有什么效果,就算是真出现了副作用,我们也都认了。”

那几个老头倒是欲言又止。

但贺家老头这个病,他们几个西医大夫确实是束手无策,即便想要说出点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这会儿似乎也没有发言权。

所以几个老头几次想张嘴,最后还是放弃了。

叶青略思考斟酌了一番后,才道:

“腹型癫痫比较罕见,也比较复杂,因为这个病的病灶部位虽然出现在腹部,但其诱发原因可能仍然与间脑或颞叶皮质的异常放电有关。”

“等于说,病人的肠道会产生震颤癫痫,其实是脑部出现异常后的一种病灶反映,治疗的话,我们要针对的还是脑部。”

“所以我才说要做腹部探查来确认到底是不是这个病,但如果病人不愿意做这个手术的话,就只能用别的方式来确认。”

“我开一个日常调理药方,病人先吃上三个月,把异常放电先遏制住,三个月后我再给病人做一次复查,如果今天大肠经小肠经这些穴位的飞针震颤情况,三个月后有所改善的话,那就说明我的判断没有错。”

“到那个时候,咱们再来探讨具体的治疗方案。”

本来叶青是打算剑走偏锋,直接简单粗暴给这老头开个半年的头顶飞针套餐的。

但在看了旁边那几个老头几次想要插话后,她自己就先把这个野路子给否了,又重新琢磨出了另外一套相对稳妥的办法。

这个解决方案,肯定比开刀腹部探查的节奏要慢了不少,也比她一开始想的那个野路子要更为温和,但不管是贺家人还是在场的其他几个老头,都比较能接受。

“那就先调理试一试!”

贺家人当场拍板,只要老头的病能确诊,吃三个月的药,总比再去其他医院做一大堆毫无意义的体检要强得多!

叶青忙把贺老爷子身上的飞针撤了,又利落地写下了一个调理类的药方子。

几个老头在旁边仔细盯着,但作为西医,他们几个对于叶青写的这个药方纯属是看了个寂寞,就连古院长这个中医大夫都是似懂非懂。

叶青把药方子交给贺连山后,将怎么煎药什么时间点服用还有忌口之类的细节都一一做了叮嘱,至于别的,她没有做过多解释。

这时候,贺连山在国营饭店那边定的席面,服务员亲自给送过来了,几个老头见状也不好再揪着叶青问东问西,一行人在主家的招待下,吃了一顿很是丰盛的午餐,吃饱喝足后,才客客气气地告辞离开。

贺家老头的这个病总算是有眉目了,几个老头离开的时候还挺高兴。

倒是叶青一路上一言不发,跟几个老爷子分开后,在跟随顾卫东前去汽车站的路上,都一直紧锁着眉头,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

这让顾卫东觉得有些纳闷,等终于坐上了回青山镇的汽车,他忍不住问道:

“一个这么棘手的疑难杂症你都给解决了,为什么你却好像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叶青长长吁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道:

“因为贺老爷子那个病,跟脑部病变有关,而现阶段咱们国家的医疗现状,不管是器械设备还是医生的治疗手段,都还达不到检测出脑部病变的水准,这就是为什么,这位老爷子在各大医院检查了那么多次,都没能查出问题。”

“我现在担心的是,就算三个月后,他这个病最终确诊了就是腹型癫痫,也会很麻烦。”

“因为腹型癫痫的诱因,基本上都是脑白质病变造成的,如果是原发性还好说,直接针对脑白质这一块儿,通过我的飞针就能得到改善甚至根治。”

“怕就怕是继发性的,继发性就等于是脑部其他问题扩散至脑白质病变,尤其是阿尔茨海默症引起的早发性病变,这个情况就几乎无解了。”

“因为即便是我用飞针暂时将其脑白质病变遏制了,也治好了他的腹部癫痫,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病灶还会扩散至其他地方,等于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越往后推移情况越糟糕。”

顾卫东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但能让叶青都感觉到棘手和苦恼,证明这个贺老爷子的病,远没有他们外行人看的那么简单。

“阿尔茨海默症是什么?”顾卫东小声问道。

叶青这才想起来,到九十年代初,阿尔茨海默症这个名字相对于国内大部分人而言都还是很陌生的,因为这个病国内原本不叫这个,它有另外一个更为通俗易懂的名字。

“就是老年痴呆症。”

顾卫东果然懵了,他一脸的错愕:

“老年痴呆是病?不是年纪大了正常的记忆衰退?”

是了,在21世纪之前,国内对于老年痴呆的认知有限,将老年人出现的大脑萎缩记忆障碍视为人衰老后正常的表现之一,并未将其视为一种严重疾病。

叶青摇头:“不是,这是一种人体大脑的神经病变,是神经系统逐步发展的慢性退行性疾病。”

“当神经元坏死到一定程度后,患者会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最后出现感染等并发症,直至死亡。”

顾卫东总算明白叶青为什么会一路都闷闷不乐了,如果那个贺老爷子的病,真是这个老年痴呆引起的,恐怕就连叶青都不一定能解决得了这个棘手问题。

“医生不是神仙,哪怕从事这个行业,你也不可能做到任何病都能治,真要是这样,你也就不用在靠山屯当村医了,你得被国家给当成国宝给供起来。”

顾卫东忍不住劝道,

“就像我们当兵,遇到自然灾害的时候,保护老百姓的安全是天职,但我们也不可能做到保护好所有人都不出事,这么苛刻就纯属强人所难了。”

叶青一想也是,苦恼纠结这个没有意义,医疗落后是这个大时代的问题,不是她以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只有经济科技工业各方面齐头并进快速发展了,医疗技术这块才能跟着稳步上升。

“你说得对,我不是大罗神仙,不可能什么病都能治,贺老爷子的这个情况发现得还算早,到时候药物、针灸、食补各方面多管齐下,说不定病情能得到控制,但若是这么做都还不行,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叶青脸上凝重的表情轻松了不少,她又想起了顾卫东给她买自行车的事儿了,忙坐直身形询问顾卫东:

“我那辆自行车你花了多少钱?自行车票我没有,但是钱我还是补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