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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又跟人打架了!◎

“满慧!林满慧!你快去看看呀,你哥又打架了!”

女孩子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军山农场三分场的连脊平房整整齐齐一字排开,东头最末尾的那一间屋子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被惊动,掀开蓝色布帘,站在檐廊的水泥地面,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林嘉明,什么事?”

林嘉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与林满慧年龄相仿,眉目清秀,肌肤粉嫩,扎着两个小辫,辫梢上绑着水红色绸带,穿一件的确良白底碎花衬衣,一条崭新的蓝裤子,一双黑色带搭扣的小皮鞋,看林满慧一副悠哉哉的模样,急得直跺脚。

“林满慧,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呀?你哥又跟人打架了!”

林满慧身形偏瘦,面色苍白,头发微卷,胡乱扎个马尾垂在脑后。蓝色长袖上衣洗得有些泛白,肥大军裤膝盖处打着补丁,解放鞋的鞋面被磨毛,前头破了个两个洞,隐隐能看到白白的脚趾头。

明明衣着破旧,林满慧脸上却没有半点困窘。她显然很爱惜衣服,低头小心挽起衣袖,问道:“哦,哪个哥哥?”

林嘉明左右看看,连脊房是当年建设军山农场时军队统一盖的,一层砖混结构,每户不到三十平方,一排房住着五户职工。

现在正是中午,上工、上学的还在归家路上,没人出来看热闹。

林嘉明悻悻然地回答:“还能是哪个?你四哥和五哥,林家双霸。”

平时只要一听说哥哥们打架,一提及“林家双霸”这个词,林满慧总会羞愤交加,这一次她却没什么反应。拖过廊下的一把破旧的靠背竹椅,施施然坐下,闭上眼睛享受春日暖阳。

四月的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那长长密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如蝴蝶尾翼扑闪。

林嘉明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林满慧,你,你今天竟然没有哭!”

林满慧睁开眼睛斜了她一眼,清清亮亮的瞳仁,似有星光洒落:“怎么?你过来就是想看我哭?”

一丝春风拂过,梁下有燕子呢喃。就是耳边这个声音,太呱噪。

林嘉明被她一怼,更加觉得不对劲,围着她转了个圈,确认眼前这个女孩是林满慧无疑之后,这才撇了撇嘴:“我是怕你哥受伤,你会哭咧。”

假装没有看到林嘉明故意显露的新衣、新鞋、新绸花,林满慧再一次闭上眼睛,将身体靠在竹椅靠背上,听到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叹了一口气。

别人的人生是一条直线,林满慧的人生却在十二岁时出现了一条支线。

林满慧是早产儿,体弱多病,父母早逝,由五个脾气暴躁的哥哥抚养长大。病病歪歪长到十二岁,一朝病重昏迷,灵魂飘飘荡荡来到末世,成为一名水、木双系异能者。

从一开始的惊恐、茫然,到浴血厮杀、奋勇向前,人生的目标只剩下两个字——活着。

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断成长,修炼、杀敌、建基地,林满慧成为一名末世大佬。只不过当她站在巅峰之时,回头看身后一片荒芜,无比怀念穿越前的军山农场。

对比丧尸横行、食不果腹的末世,军山农场就是个福窝。良田千顷,住的是连队建造的连脊房,吃的是计划粮,穿的是土棉布,就医有卫生所,上学全免费。

对比丛林法则下残酷竞争、为一口吃的争得你死我活的末世人类,自己的五个哥哥简直就是天使。

末世基地里,林满慧偶尔看到一本《七零之福星高照》的年代文,才知道原来过去的自己生活在这本书里。

按照书中剧情,林嘉明是书中福星高照的女主,作为对照组的林满慧对她又羡又妒,自暴自弃。大哥一肚子牢骚、二哥打一辈子光棍、三哥下岗酗酒、四哥一事无成、五哥投机倒把被关进监狱,林嘉明却带着全家致富、日子越过越好。

努力回忆着书中剧情,林满慧闭着眼睛迎向阳光。

丝丝缕缕的阳光带着温度撒落在眼皮之上,黑黑的世界顿时变得光亮,眼珠轻轻转动,红的、黑的、灰的色彩交织成一幅奇异的动态画面。

终于回来了。

飘荡的灵魂在看到那本书时瞬间归位。只可惜,离开太久,很多记忆都已经缺失。

想到自己刚穿来的那个清晨,林满慧内心一阵唏嘘。

春天的凌晨气温很低,可是自己却只穿着背心、短裤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细瘦的手背隐隐浮着青筋,手指甲被啃得光秃秃的。

十二岁的自己,原来这么可怜吗?

年代文里女主福气爆棚、样样不缺,为什么眼前这个健康富有的女主却偏要在病弱贫穷的堂妹面前炫耀得瑟?

林满慧脑中闪过一丝明悟——或许,书中描写的只是女主视角下的世界,林嘉明的一切行为都被美化。

但此刻,我的世界我做主,哪怕只是一个女配。

想通透这些,林满慧自然而然进入冥想状态,外物皆若不在,脑中只余下一片空灵。

屋前屋后树木郁郁葱葱,自留地里的蔬菜水灵青翠,远处稻田一片绿茵,木之灵气凝聚成星星点点的绿色小光点,渐渐融入林满慧的身体。

暖流,在小腹流转,分出几缕细线向四肢延伸,缓慢修复着因早产而先天不足的身体。

很熟悉的感觉:这是末世最受欢迎的木系异能,滋养万物、催生植物。

林嘉明等了半天没有回应,看林满慧嘴角上扬,一脸享受,像是睡着一样,气不打一处出,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喂,你今天怎么了?”

绿色小光点被惊扰,瞬间消散不见。

被打断修炼的林满慧有些不高兴,缓缓睁开眼,瞟一眼拍打自己的白嫩小手,不自觉地带出一分威严:“离我远点。”

只可惜她生来体弱,说话细声细气,这一点点不满听在林嘉明耳朵里半点威力也没有,妥妥就是对自己的嫉妒羡慕恨嘛。

“汪汪汪!”一阵狗叫声传来,一个胖胖的中女子走过来,身后跟着一条胖乎乎的白色小土狗。

女子腰间系一条蓝布围裙,拎着一桶刚洗好的衣服走到屋前晾衣架前,放下木桶之后,看着林嘉明笑:“嘉明来了?今天扎的这绸花真好看。”

林嘉明礼貌地回了一句:“吴婶儿,晾衣服呀。”说话间揪了揪小辫子,将那两朵扎成蝴蝶结的水红色绸花亮出来。

吴婶和林满慧一家是邻居,只隔着一堵墙。眼馋林满慧家住东头,与门廊相连的房子比她家大了五、六个平方,经常说些歪话。

有了观众之后,林嘉明明显来了精神。她眼露焦灼,冲林满慧说:“满慧,哥哥和人打架,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快去劝劝呀!”

吴婶的爱人、三个儿子在三分场工作,加起来每个月有一百块钱工资,自感高人一等,嗓门都比别人高出不少。

听到林嘉明的话,瞟一眼还在廊下晒太阳的林满慧,吴婶一边晒衣服一边大声问:“怎么,她哥哥又在外面打架?”

林嘉明垂下眼帘,点了点头,脸上带出丝羞愧之意。

林嘉明的父亲是糖厂厂长、母亲在糖厂当工会主席,两个哥哥在县城吃公家饭,吴婶对她的态度近乎讨好。看她不好意思,当时便“嗐!”了一声,安慰道:“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虽说你们是堂兄妹,同一个爷爷,但早就分了家,他们打架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嘉明叹了一口气,悄悄看一眼林满慧:“到底是亲戚,他们这样我爸妈也于心不忍。”

吴婶的爱人在食堂工作,油水足,吃得胖乎乎的。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掌拍了一下大腿,夸张地说:“林厂长、杨主席就是觉悟高!”

林嘉明从辫梢上扯下绸花,平展开来成为一尺长、一寸宽的绸带,水漾漾的红色在阳光下如映山红一般灿烂。

她拿着水红绸带在林满慧眼前晃了晃:“满慧,你别偷懒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我这绸带吗?我把它送你,赶紧起来,我们一起去劝劝你哥吧?”

吴婶被这一抹艳红吸引,伸出手摸了摸绸带,粗粝的指腹在光滑的缎面勾下一根丝线,吓得她慌忙收回手,不好意思地说:“唉呀,婶儿是个干粗活的,手糙得很,对不住了。”

林嘉明脸颊抖了抖,忍着心疼,故作大方地说:“没事,劳动最光荣嘛,手粗怕什么。”

吴婶谄媚笑道:“还是嘉明心善,知道劳动光荣。不像有些人,娇气得很,家里活什么都不做,哥哥们打架也不知道劝,还一天到晚哭哭啼啼。”说完,她斜了林满慧一眼。

绸带在脸上拂过,光滑冰冷。林满慧像丧失了听觉、视觉的人一般,依然闭着眼睛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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