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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太阳正烈,却因突如其来的一场妖风,卷得天空乌云密布,继而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

雨势逐渐有转大的迹象。

明凛退位为太上皇后,在宫中寻了个幽远僻静之地,专心养病。

远离繁杂的政事后,他一身轻松,却因过度清闲,而有些不习惯。

不过,太医院为他诊脉时,表明经过这段时日的修养,他身体已有好转的迹象,若一直按照这个方式调养下去,虽不能将身体病症根除,但恢复个七八,不成问题。

明凛望着窗外雨势,他每日为给自己寻些事做,栽花种树、学习下厨,也算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

他低头尝了一口汤,刚煲好的补汤味道鲜美可口。

“来人。”

一位宫人垂首进入宫殿,明凛问,“陛下现在在养心殿,对吗?”

宫人迟疑着回答:“应当是在的。听陛下身边伺候的太监说,陛下下朝后便回养心殿批阅奏章,裴相国与裴太尉二人陪伴左右。”

先前明凛也担心虞藻不适应皇帝生活,但有这两位义兄在,虞藻的皇帝之路十分顺利。

也算是两颗好棋子。

明凛微微颔首,他将刚煲好的汤装入食盒:“陛下初登基,勤于政事是好事,但也不能过度操劳。”

他决定去给虞藻送补汤,好补补身体。

养心殿的大门紧闭,门口宫人被遣散得只剩几个面熟的,他们手提宫灯,在绵绵细雨中如同夜空明星,为明凛照亮前来的路。

“你们怎不在陛下身边伺候?”身侧宫人收起伞,明凛提着食盒,看向养心殿门口的宫人。

宫人行过礼后,神色恭敬道:“陛下批阅奏章过于疲劳,现在应是已经睡下了。裴相国叮嘱过我等,切勿让人打扰到陛下休息。”

明凛微微颔首,目光燃起许些怜爱之意。

原来是太过用功,累着了,所以睡下了。

那便更要喝喝他的补汤了。

明凛放轻了声音:“吾明白了。吾来看看陛下。”

虽得过裴相国不允让任何人进入养心殿的命令,可眼前之人可是太上皇。

宫人纷纷避让,为明凛推开了门。

明凛没有让其他宫人一同进入养心殿,他也担心宫人笨手笨脚的,惊扰到虞藻休息。

养心殿是他熟悉的场所,他看向办公的桌案,上方奏章散乱,部分落了一地,他将食盒放在一边,轻手轻脚地帮小皇帝收拾了起来。

怎这般粗心?

奏章都能弄到地上。

地面的奏章被一一捡起搁在桌案,明凛绕过桌案时,脚步不由驻足。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附近萦绕一股甜腻浓香,这是小皇帝身上的香气,不过当下的味道比记忆中的更深更浓,宛若被强行催熟的花,散发待人采撷的甜香。

正当明凛恍神时,忽的,听到一道若有若无的、类似梦呓的哼声。

他下意识偏过头,望向床榻的方向。

先前明凛住在养心殿时,并无眼前层层叠叠的纱幔,不过小皇帝畏风又不喜入睡时有光,于是裴家两兄弟在床榻边装上层层轻纱。

轻薄堆叠的纱,既不失美观,又能起到遮挡作用。

窗户只开了一个小口用于通风,殿外清风徐徐灌入,将眼前白纱吹得翻飞。

明凛绝对没有听错,这是小皇帝的声音。

他试着靠近,道:“陛下,你睡醒了吗?”

“我为你煲了汤,若你醒了,正好可以起来品尝一二。”

明凛终究还是担心小皇帝没有睡醒,于是声音与脚步皆放得很轻,“近日我养病,闲来无事,竟找到一方西域进贡来的帕子。我平日也用不着这些,但这帕子生得实在精致,于是便一起送来了。”

“陛下?”

愈是靠近,那股浓香愈是清晰萦绕。

明凛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正欲伸手挑起眼前纱幔、将小皇帝的睡颜瞧个究竟时,内里忽的发出一道闷声。

“父皇,我、我睡下了……”

小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咬字不清,尾音延长且沙哑,正是初醒时特有的迷蒙与含糊。

停顿片刻,他又似是从齿关间憋出一句,“……我有点累,还想睡。”

明凛多半猜到,是他的出声,惊扰到了小皇帝入睡。

他不免自责,语气放得更轻:“父皇不吵你睡觉,只看看你,好不好?”

“不要”虞藻支支吾吾道,“父皇你、你,下次看也是一样的……现在我只想睡觉。”

“而且我现在尚未更衣,见父皇实在实力。下、下次,下次我一定……”说着说着,又不说话了。

看来这段时间当真是累着了。

明凛并未强求,只不过,近日小皇帝忙于政事,鲜少来他的宫殿见他,他又听从太医之言专心养病,除非必要,绝不外出。

一层纱幔瞧起来朦朦胧胧,但许多层纱幔堆叠,便有了遮挡作用。

当下明凛靠得近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小皇帝是坐着的,并且是背对着坐靠在另一个男人的胸膛,而双臂又抱着另一个男人的头……

再定眼一瞧,纱幔落下,又瞧不真切了。

也许只是错觉罢。

但明凛不得不承认,他想小皇帝了。

“陛下,我很想你。”他道,“我不进来扰你,我只送条帕子,可以吗?”

若今日不能见到小陛下的容颜,能摸一摸手,也是不错的。

但虞藻又不吭声了。

就在明凛猜测,虞藻是不是突然睡去了时,前方纱幔忽的晃动,泛粉的指尖悄然掀开一截纱幔,继而伸出一只素白哆嗦的手。

手指根根分明、纤白柔美,不过颤抖得厉害。

接帕子时,虞藻好似没有力气,虚虚握住那方帕子。

明凛脑中不断回忆那截莹白透粉的手指,神色恍惚出神。

他万分可惜,竟没有看见小陛下的容颜,只瞧见一只漂亮的手,衔接往上是雪中透粉的手臂。

许是睡得太久,身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蒙在身上时,把他身上的香都蒸出来了。

而在明凛看不见的地方,清瘦纤白的身躯,被前后肤色衬得如同蜂蜜间的一捧牛乳,雪白而又细腻。

虞藻一手捂住嘴巴,另一手颤巍巍地伸了出去,去接这块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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