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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羡青蓦然一僵:“……什么?”

“千真万确,而且是靠自主意识开的屏。”

祝鸣再次拎起一根绿孔雀的尾翎,端详片刻,神色茫然松开了手:“你没注意到,因为你当时刚在花园里和你的朋友寒暄完,它站在你的身后,突然开了屏。”

“不仅开屏,而且持续了足足十秒的时间,一直到你把它收了回去。”他喃喃道。

席羡青盯着脚边的绿孔雀,沙哑道:“你确定……你没看错?”

“确定,我是瘸,但不瞎。”

祝鸣咬住笔杆,低头自语道:“你最近也一直没有服药,我在想,会不会是我一直以来的思路出了问题?”

客厅内一下子陷入了静谧,对这个极具冲击力的消息,两人都有些消化不太过来。

几秒钟后,像是想起什么的祝鸣猛地抬起头,抓住了席羡青的袖口:“你当时在花园里走神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席羡青的下颌线陡然收紧。

少顷,他躁郁地开口道:“走神就是走神,谁能记得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祝鸣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多少有些强人所难,遗憾地松开手,吐出一口气。

他同时也意识到,在自己昨晚醉倒后,以及洗洁精方才开屏之间的这段时间内,一定存在了一个变量。

一个从未在席羡青生活中出现过的变量,导致他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产生了情绪起伏,并足以影响了精神力的波动,从而间接地导致了洗洁精的开屏。

祝鸣顿了少时,问题如洪水般涌来:“昨天晚上我喝醉酒过后,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平时没有做过的事情?有没有吃过什么平时没吃过的食物?”

他无法掩饰声线里的兴奋,追问道:“喝酒了吗?看什么刺激性的影片,或者和别人交涉的时候,有什么情绪上剧烈的波动吗?”

席羡青:“……”

想要弄清楚那个变量到底是什么,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只能以最朴素笨拙的方式,一个一个地进行筛查并排除,

他们回到了客厅,祝鸣在光屏上记录,席羡青坐在沙发上,如审问犯人一般,一个接一个因素地进行排查。

“饮食、睡眠,用药都和之前没有变化。”

十分钟后,祝鸣抓着发丝,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而且为什么刚才能开短暂一瞬,现在却又不行了?”

席羡青对着脚边的洗洁精,以及它身后毫无动静的翎羽看了少时,忍不住又一次问祝鸣:“你确定你当时没有看错?”

祝鸣目光落在光屏上,极其笃定:“我确定。”

席羡青没有再说话。

光屏上列举出来的有嫌疑的因素,都已经被一一排除。

祝鸣漫无目的地在光屏上胡乱涂鸦,手上太过用力,笔尖近乎要将屏幕戳破。

变量。

昨晚之前一直没有出现过的……变量。

笔尖猛地一顿,他突然想到,确实还有一个变量,一直没有被自己考虑其中。

而且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这还是一个……近乎尽人皆知的变量。

白狐抖动的尾巴突然停了下来,祝鸣静了一会儿,突然抬起眼看向对面沙发上的人。

席羡青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了脸。

两人对视片刻,祝鸣向来有话直说,这回却难得腼腆了几秒。

“你说。”祝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嘴唇微抿,一点一点地开口问道:“会不会……是因为我昨晚啵你的那一小下?”

席羡青的瞳孔蓦然一缩,近乎是在瞬间打断了他:“不可能。”

客厅又重新静了下来。

其实这个答案浮现在祝鸣脑海里的一瞬间,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实在是太扯了。

但当所有其他所有的可能性都已经被一一排除之后,最后剩下的那个哪怕看起来再荒诞无稽,便也只会是正确的答案。

祝鸣盯着席羡青的紧绷的侧脸看了一会儿。

记忆蓦然涌入脑海,一瞬间,他突然回想到方才在洗洁精开屏的前几面,花园里席羡青走神的时候,似乎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嘴唇。

祝鸣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现在不是嘴硬的时候,你的病能不能治好,也许靠的就是这个答案,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当做医生,以诚实的、认真的态度回答我。”

祝鸣紧紧盯着席羡青的脸:“刚才在花园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回想起了昨晚,我强吻你的那个瞬间?”

席羡青的耳根蓦然染上了绯色,猛地瞪向祝鸣的脸:“我——”

他其实明明可以说出“我没有”抑或“我忘了”。

然而望着祝鸣清澈乌黑的双眸,然后喉结无声动了一下,最后只是说出了个“我”字,却始终没有把后半句话接下去。

胸膛起伏,祝鸣看到他须臾后别过了脸。

心跳无声地漏了一拍,因为祝鸣知道,这就是席羡青说“是”的方式。

他茫然地望向手中的光屏,上面是他先前测试过的每一种药剂以及洗洁精,只感觉自己二十多年来接受过的全部医学知识都变得极其荒谬。

无数精心研制的药剂都不起作用,最后轻轻松松让洗洁精……靠的竟然是一个阴差阳错的吻?

怎么可能?

他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用医者冷静的、科学的思想来解释这一切——毕竟祝鸣倒真不至于自恋到,觉得席羡青开屏和自己本人有什么关系的地步。

但他现在终于可以确定,开屏这件事情……和接吻这个行为是绝对有着不小关联的。

笔尖在光屏上方微滞,他的思绪紧接着豁然开朗。

当时席羡青来找他求医的时候,说的是七区大部分顶尖的诊所都已经对他的症状束手无策。

所以当时祝鸣的思维也跟着进了一个狭窄的误区,那就是洗洁精的病,大概率是病理性所致的结果。

但如果……是生理性和心理性导致的无法开屏呢?

祝鸣从一开始便忽略了一个极其明显且直接的可能,那就是没有考虑过孔雀这种生物的自然本能。

孔雀精神体无法开屏的原因有两种——第一种是先天性或病理性的缺陷,别一种则是……它或许始终没有触发过求偶本能。

又或者两者兼有,然而之前的祝鸣专注于研究药物并攻破前者,效果始终不佳,但现在看来,后者或许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席羡青。”祝鸣轻轻地喊了他的名字。

他看到席羡青的身子悄然震了一下。

无数种问话的方式在嘴边咀嚼斟酌了千万遍,祝鸣最后抿了抿嘴,将声音放柔,试探性地问,“昨晚……是你的初吻吗?”

他知道这些问题已经不是简单的越界,也了解席羡青的性格,预想到了这人大概有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像是听到极其不可理喻的事情,席羡青的耳根的绯色愈发加深,瞳孔一颤,近乎是咬着牙看向祝鸣的脸:“祝鸣,你——”

“我知道这个问题确实有些许的私密,你也可以不回答哈。”

趁着这人怒不可遏之前,祝鸣及时地转变了另一个策略:“只不过呢,昨晚确实是我第一次和别人接吻。”

席羡青的神情微微一变。

他盯着祝鸣的脸看,静了许久,嘴唇动了一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