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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雪摇摇头:“我哥信里没说,不过我感觉他好像在北疆待得挺开心的。”

今天出城打猎,明天篝火晚会的。在带领边关人民积极通商、勤劳致富的时候,还不忘一天三顿小烧烤。他哥甚至很认真地在信里和他说,自己这多少也算个边塞文人了吧?为什么写的话本还不火呢?

“他再不回来,我可要超过他了。”向小园觉得他唯一比寒一生差的,就是年龄。但他如今也已经长大,明年秋闱乡试,后年春天会试、殿试,这一轮下来就可以授官了。

寒一生要是再这么原地踏步下去,他可就真的要追上他了。

寒江雪歪头,和自己的好友一起在阳光下晒起了太阳:“我真的不明白你,你要追上我哥,你就默默追呗,这么提醒他,总让我觉得你其实一点也不想追上他啊。”

向小园鸟类的脸上微微一僵,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就是让人有种好像一不小心说中了他心事的心虚。

“咳,我们来开始念书吧。”

寒江雪:“……”对不起,我冒犯了,我们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上好吗?你从小到大都想对标我哥,一定很辛苦吧?你都做过哪些努力呢?这种事情不倾诉一下是不行的,很容易憋出事。作为朋友,我超想听的,我一定站你不站我哥!

远在北疆牧羊的寒一生,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与他策马同来的肃王回身,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寒一生摇摇头,端着一代文豪该有的风范儿,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无碍。”心里却在想着,到底是他那个倒霉妹妹骂了他,还是他那个没良心的弟弟?或者是他俩一起?肯定是他们一起!呸!

总之,寒江雪就是不想学习:“我都不知道作业是什么。”

向小园努力用一双大翅膀做出了个环胸的姿势,横眉冷对,喙含讽笑,非常残酷地复述了一遍国子监的作业,比闻嘉泽昨天说的还多了不少。

寒江雪立刻发出抗议的声音:“这和闻嘉泽说的不一样!”

“你竟然会指望闻嘉泽把所有的作业都说明白?”向小园早准备好了,一式两份,不仅给寒江雪写了一张作业表,还给闻嘉泽也誊抄了一份,“你俩谁也别想跑,作业每天都在增加,我一定会天天给你们送的。”向小园因为换毛也休息在家,对作业的布置再清楚不过。

寒江雪:我们的友谊就到这里吧。

“对了,你写到哪儿了?”向小园又问,他要先看一下,再考虑该怎么辅导寒江雪。

寒江雪:“……”

向小园在这份窒息的沉默里懂了:“需要我们从头开始,是吗?挺好。”

寒江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但是没有用,寒江雪好话说尽,向小园依旧心硬如铁,他就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又无理取闹的秃毛孔雀。说要帮好友读书一整天,那就是一整天,差一分一秒一厘都不行。

任寒江雪怎么岔话诱导,向小园都不为所动,他真的很聪明,分分钟就能看破寒江雪的小心思。

寒江雪背诗:“上殿云霄生羽翼,论兵齿颊带风霜。归来衫袖有天香。”下一句就是:“欸,你看,这天香是不是天香楼的天香,说起来,天香楼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向小园:“= =你这转折可真是一点也不生硬啊。”

“一般一般。”

“继续背诗!”

寒江雪写策论,起手第一句便是苏轼大大的“夫当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嘴里道:“当今民生的祸患在哪里?在学习资源里啊。说到学习资源,国子监,你知道我在国子监是怎么回事吗?我都不记得我的那些朋友了。”

向小园:“……你是彻底放弃转折了吗?”

到最后,寒江雪的策论也就比一开始多写了一句话。他主要的精力,都用在了试图劝崩向小园的心理防线。像向小园这种类型的才子,寒江雪真的太了解了,别问他为什么了解,大概是过去的记忆。向小园和他哥一样,都特别地好为人师,就是那种你对他提问,他不回答的话,一定会憋得很难受的类型。

寒江雪就一直问,想看看向小园什么时候忍不住。

结果……

寒江雪还是太小瞧向小园这个向家最有出息的第三代,他不仅有文采,还有耐心,一点也不介意和寒江雪就这么斗智斗勇下去。一整天就一整天。反正他现在毛也秃了,哪儿也去不了,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耗着。

寒江雪也在不厌其烦地想办法偷懒,这大概就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大努力。

等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一天的读书才终于结束,为了照顾向小园的面子,晚膳被直接送到了寒江雪的小院,两个人单独吃的。

在确定休息的那一刻,向小园深吸一口气,然后,他就像是个开了闸的大坝,巴拉巴拉把刚刚寒江雪以为自己问了没啥用的问题,都挨个回答了一遍。嗯,他确实是挺想回答的,只不过他一直忍到了寒江雪学完。

能说的,向小园就都说了,不能说的,也加了不少自己的个人猜测和看法。

天香阁那天,向小园也注意到了寒江雪的反常,寒江雪有些心事重重的,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但正因为那是个秘密,寒江雪什么都没有说,哪怕是对向小园也没有解释。

向小园把自己关在家里的这段时间,也没闲着,除了让仆从敲锣打鼓地感谢无夷王,他还让人去把天香楼那天所有的客人都调查了一遍。他甚至在自己卧房里摆了个天香楼的格局沙盘,想要搞清楚这些刺客到底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走的。

那日到场的衙内非富即贵,以向小园这种八面玲珑的性格,他不可能不考虑聚会的安全性,他特意同时请了王将军、吼彩卫和地锦卫三处帮忙。

“你也知道的,金丝卫、吼彩卫和地锦卫关系不睦,他们绝无可能替对方包庇。”甚至说不定还会互相监督、互相检举,不给对方任何偷懒敷衍的可能。在当时的向小园看来,再不会有比这更完美、安全的三方制衡了。事后三卫也都在积极查证,觉得是对方的问题。

但向小园却觉得:“也许他们都没有问题,而是凶手在里应外合。”

只是向小园想不通,对方到底要怎么里应外合。

他选在天香楼宴请朋友,完全是临时起意,本来他联系的是一个京郊的山庄,还在隔天安排了采摘、钓鱼等一系列寒江雪会感兴趣的老年人活动。只是谁也没想到,山庄出现意外,向小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紧急联系了几个朋友,这才想办法把天香阁给包了下来。

向小园善交际的优点就在于此,不管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都能找到合适的朋友帮忙。

但是,直至最后一刻,连向小园自己都不确定他能不能包下天香楼,这些里应外合的专业杀手是怎么确定的?

还是说他们本来埋伏在那里,并不是为了截杀寒江雪,只是刚好赶上了?

不杀白不杀?

“我暗中调查客人的事,没敢让别人知道,为的就是放长线,看看他们各自回归生活后会不会露出马脚。你再等等。”向小园表示他一定会负责到底。

寒江雪看朋友这样,有些于心不忍:“这不是你的错。”

“这当然不是我的错,是杀手的错,是幕后想要你和闻嘉泽命的人的错。”向小园比寒江雪以为的还看得开,“但你们是我的客人,从你们接受我邀请的那一刻,我就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

最重要的是,你们是我的朋友。

他绝不会放过那些让他差点就失去了唯二朋友的人。

不过这话太酸了,向小园说不出口,他只是转而说起了寒江雪在国子监的事:“你在国子监的过去到底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能说我看到的。”

向小园回京没多久,进入国子监就更没多久,但已经足够他了解寒江雪的赫赫大名。他也不知道寒江雪在搞什么,只知道寒江雪从当年进了国子监后,就搞事至今。上一任国子祭酒卸任的时候,哭了整整三天,喜极而泣,为自己终于能摆脱寒江雪。

这真的很不符合寒江雪的咸鱼性格,但就向小园了解到的,寒江雪好像还颇为的乐此不疲。他如今回校的话,那基本就是回去享受成果的。

寒江雪:“???”所以,我在搞什么事?为什么要搞事?

向小园耸肩:“这我哪里知道呢。你问我,还不如问闻嘉泽。”作为和寒江雪始终对立的那个,闻嘉泽比向小园知道得多。向小园只知道寒江雪在国子监里,属于是爱他的越爱、恨他的越恨,他的纨绔名声很大一部分就是拜这些国子监里恨他的人所赐,他的小团体则几乎都是拥护他的人。

寒江雪想起了那一日秃鹫大爷说的,他替他妹妹的孩子谢谢他。

所以,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当个咸鱼呢?

在吃完晚膳后,向小园就告辞了,乘坐着一辆密不透风的青顶小车。走之前,向小园还对寒江雪道:“你那个什么测评,我已经快写好了,过两天就能给你送过来,我还发动了一些别人帮忙,到时候一起给你。”

和寒江雪的大哥寒一生不同,向小园不仅文笔好,还很有感染力,从小写的东西就大批的人买账。也是他不知道寒一生写话本的马甲,不然他肯定要积极去把寒一生给比自闭了。

寒江雪目送趁着夜色匆匆离开的向小园,意识到了,他真的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不过……

朋友再好,也还是抵不住那颗不想读书的学渣心。

寒江雪隔天就带着作业逃到了无夷王府,打着闻嘲风需要他的名义。他爹和舅母也都没有再说什么,颇有点“你确实是该多陪陪无夷王,见一面少一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