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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嘲风的消息传回来之后,寒江雪就彻底放心了……

个鬼啊。

他本来还能克制住不在房间里踱步,随着闻嘲风这封平安信的到来,已经彻底坐不住了好吗?幸好他已经在吃完饭后,回到了武侯府,舅母留在了将军府,她要照顾午睡的儿女。

寒江雪的不安这才没有影响到家人。

临走之前,王舅母还在叮嘱,要寒江雪好好休息,最好也睡个午觉。

而寒江雪很了解自己,这种情况下,睡是不可能睡的,他根本睡不着。与其来回折腾,却做了无用功,不如坐在书房里,去回忆一下有可能被自己遗忘的细节,琢磨琢磨他在这件事里能够做些什么。

九日几人很是担心自家少爷,但哪怕抱来会主动找少爷贴贴的小奶猫,也没能提起寒江雪的兴趣。

婢女与梵甚至想祭出自己妹妹的孩子,她们姐妹俩终于决定把那一窝小兔子带到武侯府了,可依旧没能解决这个问题。

对于寒家上下来说,这真是一件再大不过的事,自家天下第一喜欢毛茸茸的少爷,竟然都不想和小动物玩了!

寒江雪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还总吐槽,主角这么着急有什么用?又帮不上忙,瞎着急,纯粹浪费情绪。可等事到临头,他才更清晰地理解了那首诗,亮也没用,没用也亮。他知道他的担心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没有作用还是会担心啊。

这种一种很难自控的强烈情绪。

事后想起这段,寒江雪才意识到,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把闻嘲风这个朋友,放在和家人等同的位置上。闻嘲风不再是龙爷的主人,也不再是虽然有一个笔友的名分但其实相处起来还是略显生疏的朋友,更不是为了不写作业而跑去的避风港……他就是他,哪怕他对寒江雪没有任何用,寒江雪还是会像担心家人一样担心对方的存在。

当然,当下的寒江雪对于这份内心变化,是一无所觉的,他只是在接到闻嘲风短短几个字的报信消息后,情绪原地“爆炸”了。

这种想法很难形容,有点像是他爹担心他,或者他姐担心他,虽然他已经报了平安回来,但他们还是会想把他抓起来揍一顿。

因为从闻嘲风的反馈里就能猜到,如果太后搞这么大的动作,却不是为了造反,那她很显然会另有所图。好比暗中看一下谁会有异动,从而钓出幕后黑手。那么,闻嘲风这样直接从宫里传消息出来的动作,算不算异动呢?

在寒江雪看来肯定是算的啊,甚至是在太后的忍耐限度上大鹏展翅。

而闻嘲风冒这么大的险,最后的收益是什么呢?就为了给寒江雪回一句“我没事”?

寒江雪第一次如此殷切地希望,自己的朋友是个狠心的野心家,而不是一个病弱的傻白甜。他理解闻嘲风不想自己担心的心情,但他却宁可一直在家里没用地焦虑,也不想看到闻嘲风只是因为这么一个保平安的事,而卷进钱太后的阴谋里。

钱太后的这一招进可攻,退可守,不单单是能钓鱼这么简单。因为哪怕钓不到鱼,趁机抓到别人的小辫子,也够她后面用一段时间了。

就像幕后黑手强行给太后背了一口大锅一样,太后也可以反过来强行给别人背锅。

反正怎么样太后都是不亏的。

寒江雪觉得闻嘲风不至于傻到看不清太后背后的目的,那闻嘲风这么做是在想什么呢?在赌幕后黑手一定会有动作,不至于逼着太后找替罪羊?

不可能的,放弃幻想吧。

这个幕后黑手有什么显著特性,闻嘲风至今还没有从他们都做了什么里看清楚吗?

他们就像蛇蜕皮一样,蜕了一层又一层的马甲。而寒江雪等人,却到现在都还不能明确地知道对方的身份到底是谁,又或者稳定找到一个怀疑的方向。

一开始寒江雪遇刺时,他怀疑是竞争皇位的人在挑拨离间;后来,寒江雪以为是格天诗会,为了报复寒武侯;再然后有了夏荪美的消息,寒江雪因为传闻中的遗诏,而再次把怀疑目标聚焦回了竞争皇位的人身上;寒武侯和寒二则因为大皇子的事,怀疑过贵妃、皇后以及太后母子;如今……寒江雪和闻嘲风又一起追溯回了几位下落不明的公主。

一圈下来,他们就像是在原地踏步,而幕后黑手却始终藏在迷雾之中,不知道躲在多少人的后面。

下次说不定怀疑目标就要转移到公主身边的食铁兽亲卫身上了。

幕后黑手的这些行为,说好听点叫做事谨慎,说难听点就是为人太苟。寒江雪觉得,他们之前能被寒武侯的威胁吓到暂停了对他的刺杀计划,那么如今自然也不会去上太后的当。

寒江雪还真就猜对了。

幕后黑手和寒江雪一样,一看情势不对,立刻便选择了风紧、扯呼。

他们想撺掇太后逼宫,自然会在太后身边安排眼线,太后以为她成功瞒住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幕后黑手的眼线还是看出了端倪。既然太后不能为他们所用,那就赶紧着换人吧,反正他们本来的合作对象也不是太后,没什么好留恋的。

幕后黑手打死不出现,太后的计划就等于是做了个寂寞,仿佛在和空气斗智斗勇。但满朝的文武和宗亲还在被关着,这些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太后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太后能够给什么交代呢?

不外乎是顺势给别人扣帽子罢了。反正她有一宫殿的“犯罪嫌疑人”,里面不少都是她儿子的有力竞争对手,此事不杀,更待何时?

她儿子的这一刀,绝不能白挨!

淮王:???

钱太后无不遗憾地想着,可惜大皇子已经是受害者了,不然就可以直接嫁祸给大皇子和郑贵妃。如今也只好推给皇后了。就说她里应外合,勾结某个有继承权的龙子好了。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一石二鸟,不,三鸟,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至于这个和皇后“勾结”,有继承权的龙子是谁,太后掌握了不少宗亲与外面私联的情报。

就让她来挑选一下,由谁来当这个“幸运儿”吧。

……

一天的时间匆匆而过,到了晚上,月明星稀,天朗气清。但不管是寒武侯、王将军,还是闻嘲风,都没能从宫中走出来。

寒江雪也一直没睡,两只眼睛都瞪得像铜铃,大脑异常活跃,不断思考着如果太后真的把这顶大帽子扣在闻嘲风头上,他该怎么帮忙。用遗诏换闻嘲风的安全,可行吗?寒江雪知道自己并没有找到遗诏,但别人不知道啊,尤其是太后,寒江雪就不信她不心动。

对啊,遗诏!

寒江雪猛地从床上坐起,激动的当下就去准备了起来,等准备了大半之后,几乎已经是后半夜了。他长舒一口气,就像是一个被放了气的气球,迅速干瘪在了床上。

疲倦和睡意终于眷顾了他,让他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但就在寒江雪感觉自己只不过是刚刚沾上了枕头边没多久之后,一伙儿宫中的侍卫就冲入了武侯府。

在昏暗的灯火像个疯了的跳跳虎一样上下攒动地摇曳中,寒江雪从噩梦中惊醒了。他挑起帷幔,看着屋内不知道几时的一片黑暗,长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钱太后竟然真的选了闻嘲风下手,他看不起她!

欺负个病人算什么?有本事去硬刚河王、江王或者肃王啊!

寒江雪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认命接受了这件事,他也算是做足了一定的准备,接受起来就没有那么难。唯一的抱怨只有,钱太后果然是老年人,搞事也只会选在清晨搞。

别人都困得不行,她却精神抖擞。

这大概就是她的主战优势吧。

寒家的侍从拦在门外,狼犬护院与宫中的侍卫握刀对峙,一直到婢女与梵赶到了寒江雪身边,这场简单的拖延才终于结束。

当侍卫进门时,寒江雪已经换好了官服,做出了一副随时可以与他们进宫的坦然模样。

深夜来此的侍卫们吏属吼彩卫,和寒江雪此前没什么交集,却也是多少听过寒家这位三少爷的纨绔脾性的。像之前被低吼着的护院拦住,在他们看来才是正常的场面,根本不会生气。甚至他们本以为会被刁难得更狠一点,结果……

十几岁的少年,就那么理智镇定地坐在那里,既没厉声斥骂,也没有刻意为难,只有一句:“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好像刚刚院中的僵持并不存在。

或者说,之前的拖延纯粹就是为了让这位少爷换好衣服,体面地离开。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即将会面对什么,而是他早就胸有成竹,无所畏惧。

吼彩卫抓了这么多年人,有风骨的不是没有遇到过,但像寒江雪年纪这么小的,却是头一回见。

“哦,对了,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寒江雪反客为主,就仿佛这些吼彩卫不是来抓人,而是请他去宫中做客。

理论上,吼彩卫也确实是打着请寒虚衔进宫做客的名义,到这一步还不至于用上“抓人”一类比较危险的字眼。

吼彩卫们直接就被寒江雪问懵了,一脸的措手不及。不过,寒江雪与众不同的配合,让他们也愿意给这位寒家的少爷一些文明人的优待。带头的小队长站了出来,点点头,很是客气地开口:“您请说。”

“我希望能带上我的婢女一起。”

与梵一直隐在灯火之后的阴影里,只能看得出来那一身罗裙,很是无害的样子。但保不齐就有人见过她当年上阵杀敌。吼彩卫里有不少人,都是当年寒家军在被拆散后,调剂过去的士兵,她暂时还不敢完全露脸。

吼彩卫那边沉默了下来,几人来回用眼神激烈商量。一个小队基本分成了两派,觉得可以让寒江雪带婢女的,以及觉得不可以让他带的。

支持带的人,是觉得寒江雪是武侯三子,太后剑指的却是无夷王,不可能真的与寒江雪为难,那么,寒江雪此时为什么不能带个婢女?支持不可以带的人,则总觉得这事怪怪的,他们拿人这么多年,见过哪个嫌疑人还能讲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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