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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慈音佛子对姬十方指天发誓,自家道友他还不了解吗?羽嘉就是个理论上的巨人,实践上的矮子。“别看他嘴里嚷的比谁都大声,但实际上很容易害羞,牵个手都能脸红三天的那种。”怎么可能会去逛花街?

姬十方抓住了重点,牵手。不过他并没有挑明,只是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句:“您是个有故事的大师啊。”

慈音佛子怕道君,却并没有那么怕姬家少主,倒不是修为的问题,而是:“彼此彼此,姬少主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病弱。”

掌握了彼此的弱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两个假笑男孩就这样达成了默契,绝口不再提他妈的对话,只是齐齐杀到了花街。

也就是章台街。

这里是白玉京居住人口最为复杂的一条大街,隶属平康坊,有路可以直通东市,内里的体系却又是自成一国。整条大街的中间,被一条蜿蜒缠绵的北里河分隔,东面住着普通的贩夫走卒、商贾匠工,西面才是歌舞升平和满楼红袖。

北里河道上,既有特殊行业的花船,也有供访客乘坐的游舫,木桨在灯影中摇曳荡漾,唱曲在嬉笑里暧昧不明。它们既是章台的缩影,又是整个白玉京最畸形的繁荣。

大概人人都有一场风花雪月梦,凡人如此,修士如是。

姬十方和慈音佛子杀到章台街时,也没想着要做什么身份上的遮掩。于是,职业特征非常明显的慈音佛子,就引来了一波又一波惨无人管的围观。

“快看啊,那儿有个秃头。”

“什么秃头?那是大师,大师你懂伐?每天能挣老多香火钱了。”

“嗨呀,又是逛花街又是挣金银的,这大师怎么比我还俗?”

不管路人说了什么,慈音佛子都不生气,他只会双手合十,架着佛珠回一句:“阿弥陀佛。”

纵使世人骂他、辱他、误会他,他仍会对世界报之以歌。这便是玄义寺的企业文化了。因为这群大和尚坚信时间总会让真理重现人间,口舌也是修罗地狱。

果不其然,慈音佛子的不争不辩、清心寡欲,很快就扫了一部分人的兴,再无人敢恶意揣测,相信了他是一位问心无愧的得道高僧。甚至有人羞愧的跟着念起了弥陀,打定主意不要再在这里虚度青春,至少今晚不行。

客人跑了,特殊的从业者们终于醒悟了过来,今天这一出不是和尚上青楼的西洋镜,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高僧来念佛。

“妈妈,救命呀,又有大和尚来砸场子了——”

随着龟公一声凄厉的呐喊响彻整个花街,姬十方和慈音佛子成功成为了这条街上最不受欢迎的人。

只做凡人生意的彩阁青楼,秉承着打不过也得罪不起的心理,都着急忙慌的关上了门窗,摆出闭门谢客的态度。做修士生意、背景一看就大有来头的几家,则是紧盯着人不放,到处去打听消息,想要知道这来者不善的到底是谁。对待不同的人,自然会有不同的态度,惹的起的,那便是直接打出去,惹不起……

最大销金窟的老鸨亲自来笑脸迎人,求高人放过了。

这销金窟名叫富甲楼,同之前的富甲赌坊一样,都隶属于北域最大的富甲商会。老鸨人称娇娥仙子,美娇娥的娇娥,是个看上去风韵犹存、媚眼如丝的貌美女修,眼角点了一颗朱红的泪痣,不知把多少人的魂魄都勾了去。

没人知道娇娥仙子的修为,但大家都知道敢在章台街称霸的,既便探不出深浅,也不能轻易招惹。

娇娥仙子本人也是个长袖善舞的,尽量从不与人结仇,开门做生意嘛,求的就是个和气生财。只见她远远的拿着帕子袅袅而来,先是福身,再是卖惨:“二位爷,二位爷,我这富甲楼才重开不久,您就高抬一下贵手吧。”

姬十方挑眉。

慈音佛子开口:“女施主知道我们是谁?”

“我多少还是听过佛子您的大名的。”娇娥柔声道,她说话的节奏不疾不徐,让人很是舒服,“我是玄义寺的信众。您此番前来白玉京,小女子没少布施,还打算过几日去听您在九天宫讨论的佛法哩。”

慈音佛子以前在还是慈音法师时,虽修为不显,却颇有善名,他的信众或者说是粉丝确实有不少。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个顶顶爱做善事的大和尚,走到哪儿,帮到哪儿。

一听说慈音佛子出现在了花街,娇娥仙子就知道他肯定不是来玩的。

于是,慈音佛子出现的理由就只剩下了一个——他是来渡人的。想来章台渡人的大和尚,慈音佛子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我们楼里的少爷小姐们可都是自愿的。”娇娥开诚布公,这话她前不久刚刚才说过一遍,如今说的别提多溜了,“我们都是极乐妙妙宗的弟子,这就是我们修行的方式。我也知道佛子是一片好心,但是我更知道哪里还有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不如我引您去……”

极乐妙妙宗,听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个什么正经门派,他们倒也不是魔修,只是门下弟子大多亦正亦邪,炼的是双修功法,走的是风月之道。无论男女,都一副天生的浪荡模样,是全大陆闻名的海王宗。因门下弟子惹来的修罗场,几度差点让极乐妙妙宗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它们最终还是顽强的挺了过来。

娇娥仙子是极乐妙妙宗的长老,因为富甲商会的副会长是她的入幕之宾中最讨她喜欢的,她这才愿意来白玉京帮忙拓展生意。

“佛子,明鉴啊。”

慈音佛子也听过极乐妙妙宗的名声。事实上,在不少本子里,都有极乐妙妙宗的存在,是个非常方便开脑洞的宝藏之地。什么春天里的药啊,让人快乐的助兴小道具啊,甚至是一些保养晋江不让写的身体部位的香膏,一般都会产自极乐妙妙宗。它们每年光靠卖这些东西就能挣不少钱,是宗门所在的流洲的支柱产业。

但进不进富甲楼不是慈音说了算的:“贫僧也爱莫能助。”

顺着慈音的目光,娇娥仙子这才意识到,自认为极会打交道的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在佛子和他一起来的人里,佛子竟不是那个做主的。

“还不知道这位郎君怎么称呼?”娇娥仙子掌握了一手见风使舵的好本事。

“姬十方。”姬十方自报完家门,就径直朝着富甲楼的大门走了进去。

娇娥仙子上前想拦,还未近身,便已经被一股凶残阴鸷的恐怖之力给打到了一旁,她连退数步,心中升起了战栗的警告。亏的她修为高深,不然今天出的丑只会更大。在搞清楚全楼的修士都打不过这一个病秧子之后,娇娥仙子对姬十方的态度就发生了质的改变。

只敢哭求,不敢再有丝毫的轻慢之心。

做修士的生意,这种麻烦时常发生,看上去越是好欺负的,越有可能招惹不起。娇娥仙子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这么爱扮猪吃老虎?有瘾吗?

不过,也是因为姬十方说了自己的名字,娇娥仙子马上就明白了该把两人带去哪里。

她一边在前面倒腾着金莲引路,一边还不忘驱散着来看热闹的众人:“都散散,都散散啊,求求各位了,有事后面说,我先招待两位贵客。”

娇娥仙子对于这富甲楼还有没有以后,其实心里也不清楚。她的唇角已经泛起了一片苦涩,不由反思,自己平日里也没少积攒功德啊,为什么最近总是撞到迎年书院的手里?她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求放过啊,嘤嘤嘤。

娇娥把姬十方和慈音佛子带去的是富甲楼的后院,这里奇花异草,香粉扑鼻,无不在营造着一种奢靡暧昧的气息。

在数座小院中,最为华美昂贵的那一个,此时正招待着宁执和华阳老祖。

他俩对坐在房中,喝茶下棋,好不惬意。宁执和慈音当初那盘没能下的棋,如今被华阳老祖给补上了,真是看不出来,他那么一个坐不住的暴躁性格,却下了一手好棋。

宁执和华阳老祖本来是来找导致气运急速流动之人的,结果,转了一圈又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对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宁执不甘心无功而返,总想着找不到人,自己也可以做点别的,总之,这个门他不能白出!

结果,宁执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呢,姬十方和慈音佛子就到了。

在看到俩人突然出现的刹那,宁执莫名感觉到了一阵心虚,虽然他真的不觉得自己应该心虚。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对面的华阳老祖比他虚的还要厉害。

华阳老祖俨然就是一副喝花酒被捉了奸的怂包模样,不打自招:“虽然屋里有四个人,但我们是清白的,慈音你要相信我啊。”

四季如春的屋中,确实不只有宁执和华阳老祖,还有富甲楼最美的两个花魁。这对花魁是龙凤双子,哥哥如高岭之花,妹妹似荼蘼之水,反正,你喜欢的样子他们都能成全。眼神含而不露,衣服遮的还不如不遮,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慈音佛子无欲无求,只是念了一声弥陀,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反倒是姬十方环胸冷笑,做出一副随时有可能被气昏过去、但极力忍耐住的样子:“你们什么都没做,那来这里干什么?总不能是劝妓子从良吧?”

娇娥仙子站在门口,很是机灵的从里面闭上了门。这门有隔音阵,一旦合上,就可以保障不被外面听到任何一点响动。本来这隔音阵的作用是让大家尽兴,但她现在觉得它更重要的意义是不让丑闻流出。

娇娥仙子兴致勃勃的想着,也许自己即将目睹到这辈子都不会再接触到的大佬秘闻,就很刺激!

“我们其实是来找人的。”宁执讪笑,“虽然这么说好像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娇娥仙子平日里没事也爱看嘴遁道人的书,而且是看过《魔尊往事》的老粉,不是才追了《以杀止杀》的新粉。换言之就是,她觉得她粉的道君和魔尊这对怕是要凉,现实里明显是道君和他养的病弱小妖精啊。

不过有一说一,道君您这样此地无银的解释,真的很业余。您要是早说,我还可以教您几招恩客平息后院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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