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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所有的孩子都有问题吗?】池宁算了一下,哪怕肃帝时期的皇子不多,他们的下一代(皇孙辈)延续到今天,也是个很可观的数字了。“子嗣不丰”只是一种相对的说法,每家都有下一代,所有的人数加起来……魏贵妃这是在大启皇室的头顶上开了个牧场啊。

原君给了池宁准确回复:【只是子嗣艰难。】

藏老嬷再厉害,也不可能不通过物理阉割,就彻底让一个男人彻底失去某种能力。她要是真有这个本事,那宫里的宦官们能少遭多少罪啊。

【哇哦。】池宁懂了。

魏贵妃就是死了也要膈应闻家人一把,看来是真的恨的很深沉了。

说真的,虽然池宁很清楚,太后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孙子没有中招,只是因为太后防范严密,照顾到了方方面面,才没有给魏贵妃留下可乘之机。但只从既得利者是太后的这个结果来看,池宁总觉得魏贵妃的真爱应该是太后才对啊。

而太后她老人家也不愧是在她那一届宫斗大赛里拔得了头筹的狠人,这一手心理战玩得实在是漂亮。

她只需要让新帝听到“子嗣艰难”四个字就足够了,不需要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男人的疑心病,会自动替她完成接下来所有的事情。

这里有个前提是,当皇子们被册封为王,前往藩地时,他们是无法带走神宫监的检测工具和坐忘心斋的弟子的,除非特别受宠。说得再简单点,坐忘心斋效忠的其实只有皇帝一人,而不是整个皇室,因为检测工具和能够检测的人是稀缺资源。

坐忘心斋检测的也不是血脉,他们只是能在孩子被孕育的那一刻就确定这个孩子的存在,走的是时间上的推理流。

好比像姬簪那样,从不再是完璧之身到见到坐忘心斋的弟子,她从始至终都和新帝在一起,那么当她被判断出怀有身孕的时候,这孩子百分百就是新帝的,不可能再有其他选项,新帝也不会有任何怀疑。

但像其他新帝在藩地所拥有的孩子,这就不好说了。从怀孕到被御医诊断出来,中间少说也有两三个月的操作空间。只有孩子的母亲可以确定这孩子是自己的。

哪怕是刘皇后,她虽然是在新帝登基后怀的孕,但……

不管是新帝还是刘皇后,都没有经过正式的帝后培训、指导,他们身边伺候的人大多也是如此,很多宫中的潜规则都处在摸索阶段。

好比皇后的这一胎。

只要新帝想怀疑,他就可以有很多漏洞和方向。好比在和他行敦伦之事前,皇后并没有被检测,那她就很可能已经和别人借了种;又或者事后,新帝直接离开皇后的寝宫去上朝了,并没有直接看到检测,那么这个空当,就是个很容易滋生心魔的时间段。

总之,办法多种多样,想象力能有多强,怀疑的角度就可以有多刁钻。

太后不需要搞清楚刘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新帝的,她只需要让新帝永远留有一个问号就可以了。怀疑是魔鬼的种子,一旦在心间生根发芽,便是万劫不复。当然,那一日血雾邪祟的铺垫,也在其中起到了一些作用。

刘皇后在面对血婴时的表现,实在是太糟糕了。她的崩溃,她的歇斯底里,在新帝知道自己的情况之后,都会得到全新的、不一样的解读。

当然,事实上,不管刘皇后如何表现,只要新帝开始产生怀疑,就会如疑邻盗斧,怎么看怎么都有问题,处处是细节,样样藏心机。

不过,有一说一,其实就池宁本人来说,他也在怀疑刘皇后。他是说,如果她真的问心无愧,也不至于因为一个明显是冲着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做局的邪祟,而敏感成那个样子。那种表现反倒是更像做了亏心事后不断遮掩的恼羞成怒。

原君见缝插针推销自己:【你好奇那孩子到底是谁的吗?】

池宁:【不好奇。】不管是谁的,反正不可能是他的。既然与他无关,他才懒得去管是谁的呢。以新帝的性格,很大概率那孩子是活不到出生的。

总之,太后这手实在是太毒了,掘了祖坟般的毒。

在了解清楚了始末之后,池宁就让苦菜等人重新进来,二话不说把藏老嬷控制了起来,又让人去找了他的二师兄俞星垂来议事。

议事的议题只有一个——到底要不要由他们把藏老嬷交给新帝。

如果交了,这肯定是大功一件。东厂的人已经在藏老嬷家里搜出来了她与血婴有关的证据,从她当年助纣为虐帮魏贵妃给别人堕胎的证据,再到她家里的祭坛,以及富县附近偶有发生的“血婴伤人”的传说……这些都是太后早已经精心给准备好了的,铺垫多年,绝无反驳的可能。

藏老嬷知道自己这是被太后算计了,却也是百口莫辩,在九成的事实里增加一成的谎言,这让她如何解释?

“但是,等陛下听到自己子嗣艰难的噩耗……”从围观别人的房子塌了,到意识到自己的房子也没保住,这样一个心里路程的转变是很艰难的,新帝届时的情绪肯定不会很美丽。

他们作为揭露了这个险恶真相的人,难免要被迁怒,还很有可能要面对种种质疑。

没有哪个男人,在获悉自己失去了某种能力后的第一时间,会选择直接接受。他们更多的是否定、不相信,乃至于找全世界的错。这是个必然会产生的结果,很无奈,也很真实,有些人在乍然意识到自己受了侵害后,他们最先厌恶憎恨的往往不是伤害他们的人,而是把这件事捅出来,告诉他们的人。

别问为什么,池宁也想问呢。但这就是他这么多年来的观察所得,人都有一种逃避的本能,仿佛只要把眼睛、耳朵捂起来,伤害就不存在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例子不要太多。

但如果不交,先不说把这份“功劳”拱手让给谁才合适,只说他们自己,本身就很难交代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巧的同时出现在富县。这个事是实实在在没有办法掩盖的,也没有办法去解释、去洗。那样做只会引起更多的无端猜忌。

一如钱小玉之前提点池宁的,不能因为想要避嫌,而什么事都不参与。

因为人情社会就是这么一个样子,怕的从来不是你不做事,而是别人都做了你却没做。这并不能体现你不与旁人相同的高洁,只会体现出你的“异样”与“心怀鬼胎”。

人无完人,当他们表现得太完美的时候,就是他们不是人的时候。

俞星垂也是个老千层饼了,他想到了又一种可能:“我们现在算是太后的人,那么由我们来发现这件事,正常人的第一层逻辑肯定是,我们能通过这件事得到什么最直接的好处。第二层逻辑则是我们为什么刚刚好参与了进来,是不是太后的授意?”

“但紧跟着的第三层逻辑,就会变成这样会不会有点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我们傻吗,要这么暴露?”池宁接上了师兄的话。

“第四层就是我们是不是在搞反思维。”俞星垂在昏暗的屋内来回踱步,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而从五层开始,就彻底变成了雾非雾,花非花,让人没有办法完全相信哪一头的罗生门了。”

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

当是是非非说不清楚、想不明白的时候,反倒是更有利于让新帝专注于事情本身,而不是去关注发现事情的人。

他们还能借此来给太后卖个好。

池宁点头,把他对新帝的性格侧写也加入了进来:“以新帝非要给自己立个贞节牌坊的行事作风来看,由我们来揭露这件事,也许才是最安全的。新帝会因为怕别人觉得他在无能迁怒,而不敢动我们。哪怕我们因为其他事而被发难,新帝都会怕别人觉得这是他找的借口。”

简直是给自己上了一层金钟罩,铁布衫。

再次感恩新帝。

他这个性格可太好用了!

最后,从眼前的短期利益来说,师兄弟两人也都能得到最直接的好处——池宁的东厂正在和西厂较量,第一回 就赢了对方,并保持遥遥领先,这怎么想怎么爽;而俞星垂一回来就碰上不祥的问题,也会瞬间变成正巧解决了所有人的危机的天降救星。

总而言之就是由他们自己举报,肯定是利大于弊的,这个弊的结果也是他们可以承受的。

于是……

“干了。”俞星垂和池宁都不再犹豫。

能把那不祥的血婴如此之快地解决,也有利于朝廷安抚京中百姓。

命运啊,就是这么神奇。

他们做出了决定后就没再废话,直接带人回京。从富县到京城还需要一段时间,等他们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城门肯定就关了,于是,池宁便让东厂一人骑快马先回京禀报,再由他们这些剩下的人押着藏老嬷在后面缀着,顺便等待城里的夏下为他们办好宵禁入城的手续。

前面一切顺利,后面……

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池宁和俞星垂一入城,就被西厂的两位马太监马文、马武兄弟给拦了下来。马文当上西厂督主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的弟弟也兼了个西厂的职位。

马文的这个弟弟马武其他的不行,拉帮结派、刺探情报的本事倒是不小。如今就帮助他哥哥精准锁定了池宁一行人。

“哟,这不是俞公公和池公公嘛。”马太监明知故问,“你们这宵禁之后才进城,也太赶了呀。”

“马公公。”池宁做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情况特殊,我们有申请有手续,合理合法。”

“也没人说您这样不合规矩啊。”马太监找碴自然不会找得太没有智商,对于东厂和西厂来说,宵禁入城已经只能算是小操作了,在这种地方绊池宁没有意义,反而以后很容易自己打脸,把自己也为难住,“只是,西厂最近调查了一个案子,还需要池公公行个方便,交出您身后的人,我们怀疑她与那件事有关。”

西厂这是明着要来摘桃子了。

池宁皮笑肉不笑的回:“不巧,这后面的人,也是我们东厂一个案子的关键人物,兹事体大,暂时还不能让给您。”

“池公公,我不是在和您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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