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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里,舒父舒母已经很久没有陪她去看过病。上大学后肯定没有,高中的时候她住校,同学陪她去过几次。再往前,也没什么记忆。可能是忘了,可能是没有。

更不用提,这样众星拱月式的呵护。

很快就有因为林家而专门赶过来的医生负责接待看诊。

林稷年在和医生交谈着林馥一的病情,神情严肃,可能还有一些别的问题。

旁边有人端来温水,林檐随手接过来,端到林馥一唇边,喂她喝了两口后就拿在手里。

林馥一坐在椅子上,脸颊烫得发红,很累地闭着眼靠在覃漪怀里。

所有事情都会有人去做,她不用去管。从小到大生病就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磨难。

舒清晚看着他们对她呵护备至。

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来看病、输液是有些孤零零了。

她收回了目光,没有再关注。

想起了她跟容隐第一次在医院相遇时,那时她对这边的医院还不熟悉,加上那晚上医院很忙,她一边忍着疼痛一边自己奔波看病。

而他捡起了她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被折腾了一晚,遇到他后,她一下子就被安排得很妥善。

解决掉疼痛的那一刻,她仿佛重获新生。

后面她想找机会跟他道谢的,却很久都没再见过他的人。

有知道的人同她说:“容先生,很不好见的。”

她意识到,原来见他是有门槛、也有条件的一件事。

他们之间,是相差着鸿沟的。

在一起后,有一次她也是深夜胃疼,家里只有他们两人。她想忍一忍,看能不能忍过去,容隐拧着眉,将她拎来了医院

一针的功夫,免去了她傻兮兮想忍上不知道多久的疼痛。

打完针后,她投进他怀里睡着。因为疼累了,原本只是想靠一下,却一不小心睡熟了。后面容先生将她抱回去的时候,她想他的脸色应该很是一般。

因为胃疼了几次,按照医嘱,容隐给她预约了做胃镜。

一开始还不知道它的威力,一不小心搜了下后,她恨不得退缩。

但容隐没让,检查肯定是要做,他也早就看她那个胃不顺眼。揉揉她的头,嗓音懒懒:“做完就答应你一件事。”

舒清晚立马没了意见。

容隐的一件事,那可不是随便的一件事。

做胃镜还需要陪同者,那天他推了一个会,去做她的家属。

她年纪还轻,但是陪在她身边的已经不是爸爸妈妈,一直都是他。

泪意上涌,很突然的,一下子就要崩溃决堤。

她想起了对她很好的那个人。

舒清晚知道他现在的压力。家族里会给他施压,可能多方都在给他施压。

他那么厉害的人,如果不是压力堆得太大,他不至于像这样分身乏术。

她也不愿意他再为难。

而且,对方是谈微。

他占据了她的青春,但谈微可能也盛满了他的青春。

这一条路也不是太坏。

她已经想了很久。

只是在这一刻突然落下决定。

她当然舍不得。

这只是一场联姻。

但他也不会和她结婚。

护士注意到了情况,以为她是病痛难受,不忍地递来了纸巾。

她弯了下唇,声音嘶哑:“谢谢。”

她有些感激。可能在脆弱孤单的时候心里更能放大这些小小的善意。

舒清晚从包里拿出手机。

点进微信,点进置顶的信息框,敲出一行字:

【我们分手吧。】

指尖停顿两秒,她点了发送。

是她劝他去睡觉的,这个点他也还不会看到信息。

舒清晚看着吊瓶上的滴液,一下一下地滴落。

明明仰着头,却还是逼不退泪水。

即便知道会有这一天,也还是很难面对

与接受。

在这几年的青春里,她只有他。仰望着他,朝他奔跑,她真的很喜欢他,所以满腔孤勇,飞蛾扑火似的飞奔向他。

多少有些不顾一切,不念后果。

其实一开始她又何尝不知道没有结果?只是还是想爱他,想被他爱。

而她也得到了。

哪怕只是这一小段旅程。

可能情绪太激涌,冲得头昏脑涨。

她一个人在这边打着吊瓶,看上去状况也很不好,护士一直留心关注着。

见她吊瓶打完了,而她还望着在出神,心道自己果然留意得没错。连忙走过去提醒,要给她拔针。

覃漪搂着林馥一肩膀,就陪在她身边,让她难受得能靠靠。

虽然见了医生,但他们还是难掩担心。

忽然听见声音,她望过来,却是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人。

覃漪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舒清晚,眸光遽然一颤。

她的心口刺痛了下,立即就要走过去:“清晚——”

林馥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反手便抓住了母亲的手腕,“妈……”

她的眼里包着泪,望着覃漪。

而林稷年他们也顺着这一道声音看了过去,脸色均是一变。

覃漪没有顾林馥一,直接小跑过去,步伐匆匆。

舒清晚的脸色很差,唇瓣几乎没有血色,她在拔针。闻声,下意识抬眸。

覃漪只是看见这一幕,心口直接被一把攥紧。

“怎么在医院?你生病了吗?”她着急地问出口,想凑近她。

舒清晚手里拿着一袋药,刚准备问下医生问题。

被叫住得突然。

原本准备自己悄无声息离开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她摇摇头,很轻声地回答:“没什么事,已经好了。”

覃漪回头去看给她看诊的医生,“她怎么了?生的什么病?”

“肠胃炎。”医生还不知道刚才在照顾那边病患的人怎么会突然跑过来,有点莫名。

深夜肠胃炎。

覃漪也没有看见她身边有人,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而舒清晚没有在意,问起了医生几个注意事项。

覃漪握住了舒清晚的手,

心脏上仿佛有针在戳。想做什么,却无从做起,只能很无力地问说:“现在还疼不疼?”

林馥一咬住唇,遥遥望着。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泪意,眼眶全部烧红。

没有想过,会是自己见过的人。

“没什么事,打完吊瓶了。”舒清晚安抚着她放心,就跟寻常偶遇朋友一样,还不是关系很亲近的朋友。只颔首道:“我先回去了,你们忙。”

覃漪哽得说不出话。

他们忙,他们在忙什么?是在给另一个孩子看病。

刚才她就一个人在另一边看着他们陪着馥一看病问诊吗?

“晚晚,等下……”

她的眼泪直接掉出来,一行接一行。

“我已经没事了。”顿了一下,舒清晚说:“我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这句不是推脱。她现在确实只想一个人静静。

覃漪的脚步被迫叫停。

舒清晚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拿出手机打车。

这些对她来说,可能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林檐刚才在旁边停住脚步,不知所措地不好靠近。见状,这会儿快步追上来,林稷年也推了他一把,示意让他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我送你。”

舒清晚微顿。她没有停下叫车的动作,“不用的。我没有什么事,不用担心。”

很熟悉的话。

她强制在推远、保持距离。

林檐拿着车钥匙,“我跟州越好歹也有合作。送你一程不算什么。”

他的态度很强硬,但舒清晚还是没有接受,“真的不用。”

她的情绪很差劲,加上疲惫,没有再纠缠下去。

拒绝得果断而强硬,自己便往外走。

外面的雨停了,她不用再撑伞。

但整个世界都还是潮湿的。

打车软件上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叫到车,舒清晚索性按了取消。

她想自己走一会儿。

林檐没有回去,跟在她身后,保持着远远的距离。

林稷年在问他情况,一条消息接一条消息地来,可见焦心。

他敛着微漠的眉眼,摁着手机:【我跟着她回去,放心。】

夜色蔓延整个天际。

舒清晚静静走着脚下的路。

这条路她很熟悉,也知道回家的路线。

脑袋里想了很多事情。有过去,有对他看到那条信息后反应的猜测,也有未来。

她也不知道她会拥有一个怎样的未来。

这一段没有结果的路,确实是做到了——让她毕生难忘。

夜色很深,她独自一人走了很远。

林檐没有打扰,只是远远跟着。

他看得出来她身上所笼罩着的很深的难过。

也不知道该如何插手。

最终只能归于沉默。

舒清晚没有去想走了多远、还有多远到家,她现在只是想自己走一会儿,让自己放空一下,安静地去想会儿事情。

在走完一处很长的台阶时,她抿了下唇,在倒数几级台阶上坐下。

林檐脚步一停。

她双手抱膝,安静地将头埋进了膝间。

浓墨般的夜不见星光,也将她裹进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