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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房◎

薛宴惊从方源的小院里接回了沙蟒和灵驴,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驴子也会流泪。

它们一整天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当晚她在小院里入睡时,驴子也坚持卧在她的床边, 而沙蟒则盘踞在床头柜上,一只眼睛始终半开半合盯着她,薛宴惊夜里醒来时, 觉得略有些可怖, 遂抬指帮它把眼睛闭合。

沙蟒无奈地白她一眼, 顺从地闭上了双眼。

薛宴惊听说大多蛇类是无法闭眼的,但沙蟒表情灵动,能翻白眼, 还能抛媚眼,是一只很特别的小蛇。

它生长得缓慢, 已然十多岁了,躺得直挺挺时也还没有一头驴子长。

薛宴惊下床去倒了杯水,驴子耳朵动了动,敏锐地抬头看她,大概是怕她再次突然消失,她给驴子掖了掖被角:“睡吧, 我保证下次出门一定带上你。”

灵驴这才安然睡去。

第二天,薛宴惊将傀儡介绍给它们,灵驴与他一见如故。不过他们对彼此的定位似乎有些不同, 灵驴以为他是薛宴惊的宠物, 而傀儡坚称自己拥有独立的人格。

不过他们能够求同存异,很快成为了朋友, 傀儡很喜欢种田, 在薛宴惊的小院外开垦了几亩地, 除了种自己的手臂大腿外,也种些常见的瓜果蔬菜。成熟时,方源每每路过,便顺手薅一把蔬菜去做今日的晚饭,傀儡也很乐于分享,他想起薛宴惊血淋淋地带着自己冲出前世镜的过往,还特地给她种了些疗伤的灵药。不过这灵药成熟以来,一直是薛宴惊在让其他人受伤,没怎么派上用场。

这便是后话了,这一次,薛宴惊乍死还生,回到宗门后,再度被温暖包围,师兄师姐每日嘘寒问暖,方源则换着花样给她做药膳,生怕她的伤留下什么后患。二师兄还摸出了一截珍藏已久的九节神木,乃活血疗伤之圣品,让她直接啃掉,薛宴惊没有角羽族血脉,不喜食木,又不忍心辜负二师兄的好意,只能每日幻想着自己是啄木鸟啃上一小截,食用得异常艰难。

师门长辈那边流水般的丹药送到四明峰,也不大好意思再给她安排任务,倒是薛宴惊觉得自己恢复得不错,牵着灵驴去潜龙殿看悬赏榜。

距离华山试剑会还有大半年,若是她再利用这段时间勤恳练剑,未免对其他选手太过残酷。

执事弟子面对她还有些毕恭毕敬,听说她只是来挑任务的,怔了一怔,似乎不明白她怎么能够如此理所当然地回到原本的生活里去。当一个人突然被万人敬仰时,多多少少总该骄傲自大上一段时日的。

薛宴惊不知他所思所想,只是在悬赏榜前驻足,自从修真者开始扫荡各地清剿鬼族,榜上的任务越发少了。妖魔鬼怪都不敢出来闹事了,毕竟修士们名义上虽是除鬼,但遇到其他作乱的妖物时,也是会顺手砍一下的。

薛宴惊从寥寥几十封信件中选了一封,任务是去帮当地一户人家除掉连绵不绝几成祸患的毒蜂。她带着灵驴奔赴人间,原计划是驴不累的时候她骑驴,驴累了她就扛着驴飞,不料灵驴体力好得很,一路活蹦乱跳,欢快极了。

一到目的地青阳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巨大的雕像,薛宴惊怔了怔,见那雕像面孔有三分眼熟,便牵着驴拦了位百姓,询问这是何人塑像。

百姓有些惊讶:“自然是归一魔尊,姑娘你从何处来?竟连这等大事都未曾听闻?”

薛宴惊摸了摸脸,这雕像并未还原她的容颜,不过看那衣袍发冠,倒的确是她战琅嬛那一日的款式:“为何给我……给她塑像?她不过是杀了个琅嬛仙君罢了。”

“倒也不全是为这个,三十余年前,有高手在此斗法,险些水淹青阳,魔尊路过把那两个高手一人揍了一顿,也算是救了我们半城人的性命,”百姓摇了摇头,“何况之前要给琅嬛仙君塑像,石料都是现成的。”

“……”

灵驴有些好笑地拱了拱她的腿,薛宴惊失笑,摸了摸它的脑袋:“现成的就好,免得劳民伤财。”

她认真仰望着雕像,雕刻出的姿态是一手执剑负于身后,一手并两指在身前掐了个剑诀,眉目沉肃,少了两分潇洒,但看起来十分稳重可靠,大概更为贴合百姓心目中“守护神”的形象。

她回玄天宗的时日太短,消息还没彻底传开,因此雕像底下还有些用来祭拜的花朵,薛宴惊俯下身,帮忙整理了一下,余光瞥到盘中的豆沙糯米团子,又实在不好于青天白日之下去偷自己的祭品,干脆又拦了位百姓询问这是哪家店里做的。

得到答案后,她才牵着灵驴晃悠着离开,去寻那户被毒蜂困扰的人家,据信件中所述,这毒蜂每每黄昏时分出没,驱之不散杀之不绝,附近的几户人家都被叮咬了满头包,大人还好些,孩童却是扛不住毒性直接晕倒了。他们请了人来灭蜂,过了几日,那些蜂群却又卷土重来,报复似地一次叮咬得重过一次。他们试着黄昏时躲出去,但那蜂群叮咬不到人,就一直盘旋在院子里,他们想干脆把院子卖掉,但其他人知道情况,又哪里肯买?

他们实在受不住,一商量便给玄天宗去了信。

薛宴惊出现时,他们尚有些忐忑,不知为了这点事去打扰负责斩妖除魔的宗门是否有些小题大做。见她随身牵着驴子,不像是那些单人一剑就可以尽情掠过长空的高手,还以为是玄天宗见此小事,派了功力相对低微的新弟子来。

他们倒不觉得被怠慢,反而放松了些,殷勤地请仙师入座。

此时未至黄昏,没有毒蜂群出没,薛宴惊便先例行询问了些情况,这家中的小丫鬟上了茶后,侍立一旁。薛宴惊见她不停抓挠腕部,便让她伸手给自己看看。

小丫鬟依言撩起袖口,腕子上的血肉已经被她自己挠至溃烂,一旁闻讯来围观的几户人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追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是毒蜂。”

“怎么可能?”这家的主人一愣,“当时上了药治了伤,不是已经没事了吗?你又被咬了一次?”

“没有,还是三个月前那次。”小丫鬟怯生生地回答。

其他人难免恐慌起来:“都三个月了,怎么伤还没好?难道我们……我们也会这样?”

大家纷纷察看自己被叮咬的痕迹,有人举着小臂给众人看:“不对啊,我这手臂才被叮咬过大半个月,就已经没有痕迹了,你这小丫头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自己没事,只是偶尔被叮咬过的地方会微微发痒。

薛宴惊仔细看着小丫鬟的手腕,递给她一条手帕:“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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